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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始終很清楚，不管是帝國佔據上風，繼續維持人魚分配製度，還是人魚平權組織勝出，讓人魚正常回到社會獨立生存——人魚跟他都沒什麼關係。

他只是個四等星球的小白領，有一套一居的小房子，在這個星球是條件不錯的普通社畜了，但連領養人魚的資格都沒有。

能領養人魚的大人物，早就脫離這個破落小星球，帶著人魚去往高等星球了。

就算日後能像那些理想派討論的那樣，人魚可以進入社會獨立生活，和人自由戀愛了，那跟他們這些低等星上的泥腿子也沒什麼關係。

很殘酷又很現實的一點是，社會資源總是會傾斜給那些本身已經有了豐富資源的人的。

但現在……威爾摸了摸自己微微發涼的尾巴鱗片，腦子裡有點發蒙。

他自己成了社會資源本源？

翻了翻光腦上鬧騰的訊息，他又發現個好訊息——所有人都長出了魚尾巴，沒人再以兩腳人類的身份來壓榨人魚了，所以也沒有人會因為他變成人魚，而去把他當成生蛋工具，分配給某個人。

威爾扭臉轉向旁邊一個人，無奈地安慰：“別哭了，不就是變成人魚了麼，想開點，大家現在都一樣了，也不會更差了是不是？”

轉變發生的時候，他身邊的清潔工剛好墩地墩到他身邊了，結果兩人一起跪倒在地上。

現在倆人呈“八”字形，頭靠在一起，尾巴分別歪向一邊，雙雙躺在地面上。

威爾不是沒試過坐到椅子上，但他平時疏於鍛鍊，尾巴又使不上力，兩條胳膊不足以支撐他把身體撐起來，把屁股搬到椅子上。

他身邊的清潔工不知道什麼情況，從剛才開始就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抽泣聲，然後就繃不住了，不斷地在吸鼻涕。

情況已經不怎麼樣了，威爾不想讓自己周圍再充斥著不必要的負能量。

他試圖跟清潔工聊天，“嗨，反正等救援的人來還有一段時間，聊會兒天麼？兄弟，你今年多大了？這麼年輕怎麼想到來這裡幹保潔了啊？”

清潔工是今年新來的人，跛了一條腿，平時很低調，從來都是低著頭幹自己的事，不怎麼說話。他平時帶著一頂清潔人員的統一灰帽子，把一頭金髮壓進帽簷，只從耳鬢處冒出點黯淡的金色髮絲來。

威爾記得這個清潔工，他偶然看見過，這個人有一雙漂亮的藍眼睛。但他總是有心事的樣子，眼中常常蘊滿了陰鬱與麻木，讓那雙藍眼顯得有點讓人不舒服。

但清潔工顯然沒資訊搭理他的話，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中。

“你什麼都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應該的……為什麼啊……”清潔工聲音模糊，哭到打嗝，有種人生破滅的悲痛。

“我都已經不去招惹他了，我都已經知道錯了，也付出代價了……他為什麼還來禍害我啊……”

“嗯？你說誰啊？誰禍害你了？”威爾聽不太懂他的話，“你是以前犯了錯，有過案底，才來這裡的是麼？”

“該死，都是因為他，母親說得對，他就是個喪門星，所有捱到他的人都會遭罪的……”清潔工沒搭理威爾，用灰色的衣袖用力壓住眼睛，自顧自惡狠狠地咬牙，“他憑什麼，他憑什麼！他已經有了那麼多好東西，給我留條活路就不行麼！”

“母親……母親……賤人！為什麼拋棄我們！只知道追逐地位與金錢的賤人！”

“我的家全被他給毀了，他憑什麼！不該這樣的……我不應該是這樣的……”清潔工好像很不能接受，用手揉拽著他的金髮，手背崩出青筋來。

威爾閉上嘴不說話了。他怕清潔工情緒不穩定起來，待會兒再拿個利器把他給捅了。

從清潔工破碎的話語中，威爾拼湊了一個大概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