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 第40節(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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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矮室內,一燈如豆。
破損的燈盞鏽跡斑斑,燈盤中微光搖曳。燈油只剩下淺底,火光隨時可能熄滅。
吱嘎一聲,木門向內開啟,門外傳來粗噶的聲音:“先氏女,毒氏女,取飯。”
一個粗壯的僕婦站在牆邊,腳下襬著兩隻木桶,一隻裡面是不帶半點油星的菜湯,另一隻裡面是摻雜石子的粟飯。
“快些,不要磨蹭!”
僕婦等得不耐煩,抄起飯勺敲打門框,發出咚咚的聲響。
“兩個罪人擺什麼架子,還以為自己是君上的妾夫人?再不出來就不要吃了!”
幽禁巷道的宮婦,日子無比煎熬。
有家人在外尚好,如先氏女一般即將族滅,公子享也被出繼,註定沒有出頭之日。僕婦變得肆無忌憚,動輒踐踏辱罵,無所不用其極。
門內傳來腳步聲,面色蒼白的蓮夫人扶著牆壁走出。她剛剛經歷小產,身體還很虛弱,但比起活死人一般的先玉,她尚存微弱希望,不想活活餓死。
聽到聲響,僕婦轉過頭,見到頭上纏著麻布的蓮夫人,塞給她一隻陶碗。隨即用木勺在桶裡攪動兩下,先舀半勺粟飯,再舀菜湯澆上。
粟飯已冷,菜湯沒有丁點鹹味,反而飄著野菜的苦澀。
換做是以往,興樂宮的婢僕都不會用這樣的飯食。現如今,蓮夫人卻要靠這碗泡著苦湯的粟飯撐下去。
“先氏女!”
僕婦大聲吆喝,飯勺又一次敲在門框上。
殘存的湯汁飛濺而出,落在地面裹起灰塵,被一隻破舊的步履踩碎。
“再不出來,一粒粟都沒有。”
“今日不吃,明日也不要吃,以後都不要吃了!”
僕婦說到做到,當真提起木桶轉身就走。中途遇上另外幾人,後者手中的木桶早就空空如也,連桶底都被颳得乾乾淨淨。
“又沒吃?”一個瘦長臉的僕婦探頭看一眼。
“隨她去,早晚有一天餓死。”僕婦開啟桶蓋,粗聲道。
“小心禍從口出。”走在兩人身邊的僕婦年紀最長,滿臉溝壑,口中的牙齒掉了一半,說話時聲音有些模糊。
“怕什麼。”瘦長臉的僕婦唾出一口濃痰,差點落到同伴腳上。她卻咧嘴一笑,絲毫不以為意,“今天過後,肅州城裡就沒了先氏。矮室裡那個失去依仗,還不是任由搓圓捏扁。”
“別忘了,公子享還在。出繼身份改變,血緣不會斷絕。”年長僕婦好心提醒。如果對方執意不聽,一門心思送死,她也不會再浪費口舌。
“先君時送進來的犯婦,無一人活著離開巷道,在世時卻無人肆意欺凌。全因這巷道里死過人,超過兩個巴掌,全是欺辱過她們的婢僕。”
先氏族滅,還有公子享在,先氏女並未徹底失去依靠。
和蓮夫人不同,她本身沒有犯錯,幽禁是受到家族牽連。公子享雖然出繼,母子血緣無法斷絕。如今他還年幼,尚且看不出什麼,等他年長之後,未必不念著巷道里的母親。
“先氏女自己尋死,別人管不著。要是被磋磨至死,牽連在內的一個都跑不了。”
年長僕婦在宮內幾十年,見過的殘酷和血腥遠非常人能夠想象。
先君時,宮內妾夫人爭鬥激烈。
越國宗室出身的正夫人容貌出眾,最初也是寵愛平平,稱不上一枝獨秀。直至宮宴之上她替先君飲毒,才獲得另眼相待,使得妾夫人們漸漸沒了聲音。
“宮苑裡沒有秘密,不想死就別幹蠢事。”
留下這句話,年長僕婦兀自加快腳步。半臂長的木勺在桶內晃動,持續碰撞桶壁,發出不規律的擊打聲。
其餘僕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