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珩 第39節(第1/3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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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明本該播撒溫暖,此時此刻卻透出陰冷。
燈影順著牆面攀爬,纏繞在柱上,彷彿鋒利的爪,欲將暗影下的一切撕碎。
醫匍匐在地,不斷向國君告罪,額頭磕得青腫。
藥箱擺在他身邊,三隻陶瓶開啟,兩隻空空如也,一隻僅剩淺淺一層藥粉,昭示晉侯的服藥量超出往日,身體狀況已是岌岌可危。
晉侯靠坐在榻上,袞服換成寬鬆的長袍,領口敞開,現出早年留下的疤痕。原本魁梧的身材正在衰敗,腰側凸出肋骨,瘦得驚人。
發冠丟在一旁,長髮披散,稍顯得凌亂。髮尾乾枯,髮間摻雜著銀白,眼底的青黑愈發明顯。
醫不斷告饒,磕頭聲迴盪在殿內,令晉侯心煩意亂。
他終於不耐煩,抓起放在榻前的杯盞扔出去。杯身擦著醫的額角飛出,浮凸的花紋劃破面板,留下一道細長的血痕。
“夠了!”
晉侯猛然坐直身體,因缺乏力氣大口喘氣,發出一陣粗重的嗬嗬聲。臉頰短暫浮現紅暈,未使他看上去健康,反而更顯得糟糕。
“下去配藥,閉緊嘴,今日之事不可外洩,否則寡人要你的腦袋!”
“諾。”
鮮血順著額角流淌,醫不敢動手抹去,膝行著後退,一直退出殿外。起身時,他不禁雙腿發軟。若非侍人好心攙扶一把,肯定會當場出醜。
回首看一眼殿門,醫的嘴唇動了動,眼底閃過莫名情緒,終究收回視線,抱著藥箱快步遠離。
侍人站在臺階上,目送醫的背影消失,心中默默計算,這是第五個,還是第六個?
自從國君染病,頭疾反覆發作,正殿的醫來來去去,少有能夠善終,眼前這位活的時間最長。還有侍奉在正殿的侍人,每次君上發病,殿內都要抬出幾具屍體。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血腥味浸入牆體和地板,無論擦拭幾遍,也無論點燃多少薰香,仍舊揮之不去。
“來人!”
晉侯的聲音從殿內傳出,洞開的殿門彷彿一張血盆大口,正待吞噬生命。
廊下侍人齊齊打了個哆嗦,不約而同臉色發白,對晉侯畏懼如虎。
年長的侍人無聲嘆息,朝左右搖了搖頭,獨自邁步進殿聽候晉侯吩咐。
“即刻出宮去見費毅,將此物交給他。告訴他,我要費氏良藥。”晉侯拋來一張絹,上面線條縱橫,並有詳細的文字標註,分明是一張城邑圖。
圖上繪有郊、牧、林、礦,是晉國最富饒的一片土地。城池規模僅次於肅州和晉陽,城外有鄉邑環繞。最重要的是,城轄範圍內有一座銅礦。
“良藥送入宮中,這座城封給費氏,許其自行採礦。”
晉侯曾經數次求藥,當面許出諸多條件,費氏皆不為所動。現如今,他拿出這座城,分明是孤注一擲,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侍人在宮中多年,少年時還曾侍奉先君,頗有些見識。看到輿圖內容,認出圖上字跡,他不由得大吃一驚,當場倒吸一口涼氣。
臨桓城,晉國東出要地,歷代世子的封土,國君竟要交給氏族?!
侍人盯著輿圖,滿心駭然。
君上瘋了不成?
這是要毀晉室基業!
“君上三思,此事萬萬不可啊!”想到先君的大恩,侍人壓下恐懼,趴在地上不敢領命。更壯著膽子規勸,期盼晉侯能改變主意。
“大膽!”
晉侯勃然大怒,騰地站起身,一腳踹向侍人。他用了十成力氣,侍人當場栽倒,嘴角流出血絲。
強忍著胸口劇痛,侍人迅速爬起來跪好,拼了命地懇求晉侯,千萬不要做下錯事。
“君上,一旦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