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第1/5 頁)
何娘子拿著那塊玉佩,百般滋味無法言說,最後也只是低嘆一聲,將那玉佩掛於齊大郎腰間葬於地下。
何秀才先時深厭齊大郎,他一文弱書生,氣得狠了還動了老拳,直打得齊大郎口鼻鮮血直流。
人死萬事皆休。
齊大郎早已腐朽白骨,他愛妻也與世長辭。如今再想起,倒只記得迎親那日,齊大郎一身棗色錦袍,肅著玉白的臉,衝著他道:姊夫要記得待我阿姊好。
物是人非啊。
“都是積年往事了。”何秀才不置多詞。何娘子那塊玉佩後來也做了隨葬,算全了他們這段略為苦澀荒唐的姊弟情。
何棲理著箱中的舊物,猜踱著色彩剝落的舊事。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一個家族的敗落,常常連帶著親家同枝。她原先總以為何家冷冷清清,不過她與何秀才父女二人,連個走動的親戚都沒有。其實真要翻起族譜,卻也是枝枝葉葉,蔓蔓連連,只不過著隨著變動,親近的故去,疏遠的愈遠,慢慢就失了聯絡成了陌路。
何家從高門大戶到現在的尋常人家,百年的歷歷光陰,曾經的富貴權勢俱已沒了隱蹤。何娘子與何秀才還講究著風雅,到她頭上,風雅也已流俗,講究也是矯情。倒是一冊冊書還能蹤根究底,稍憶往昔繁華。
第九章
沈拓在肉鋪切了兩刀鮮肉,拎了一壺新豐酒,他姑祖母家就在桃溪臨水街,夫家姓曹,家中開著棺材鋪。
當年沈家老翁擇婿時說:人一世,缺衣少食或富足安康,只沒有不死的。除開荒年災月,實在死太多,別說棺材連破席子都沒有,這平常年間死了人,再窮也要買副薄棺。嫁給賣棺材的不怕沒飯吃。
沈姑祖母鬧著不願嫁,哭得淚眼漣漣,說:一屋子死人睡的棺材,我晚上還睡不睡的?
沈家老翁一翻白眼,說:你怕個屁?等棺材都用不起的時候再怕不遲。
沈姑祖母還是哭:我膽小……
沈家老翁咕噥樂了:唉喲,你還膽小?我把你嫁給曹九,我都怕你把他給打哭了。
氣得沈姑祖母摔門走了,一個月沒理他爹。
沈姑祖母年輕頗具悍名,她生得尖臉柳葉眼,細細吊梢眉,一張櫻桃嘴,說出的話跟刀子似的,專往人心窩子裡戳,性子又好強。曹九生得牛高馬大滿臉兇相,又做的死人生意,卻是麵糰脾氣,在妻子面前任憑揉扁搓圓,半個不字都沒有。因此,沈姑祖嫁後比在閨中還要厲害幾分。
沈母還在沈家時,極怕這個姑婆,偶有上門也是縮頭縮臉陪著笑臉說好話。沈父去後,沈母沒多時就起了另嫁之心,沈姑祖母疑心她早與李貨郎有私,給自個侄兒帶了好大一頂綠帽,只沒有實證發作不得。
等沈母盤點了自己的嫁妝,恨不得把家中值錢的器物都賤賣了換銀錢。沈姑祖母得了訊息,領著三個兒媳婦將沈母堵在了沈家,拖出一條長凳,橫坐在沈家門口,將沈母罵得狗血淋頭。
她年輕時是個嬌小的小娘子,老後骨頭縮了,又微駝了背,風乾的臉尖尖的下巴,坐那惡形惡狀跟什麼精怪似的。三個兒媳婦卻是膀大腰圓,拿著竹槓、棒槌,沈母敢硬跑了出去,直接亂棍打死。
“別家娶婦,沈家也娶婦,結果娶回你這麼個賊偷來。賊不走空,也帶不走這笨重的傢什,你比賊還厲害,連個針頭線腦也不給我兩小侄孫留下。莫非他們不是從你肚子裡爬出來的?我一把年紀哪怕再活一世也沒見哪個做娘有你這麼毒的心腸,吃一斤砒、霜都毒不死你。你夫婿屍骨未寒,你倒勾搭了野漢子,妓子都比你莊重。賤婦你嫁便嫁,又作賤起沈家子來,可憐我那侄兒喲,做了烏龜忘八,你在天有靈怎麼也不找這賤婦說道說道。”又哭沈祖父,“大郎你個糊塗蟲,看看,看看,你給兒子討的什麼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