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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貴妃去時認下了劫獄一事,彼時是戴罪之身,但因著東宮立儲,朝局既定,褚式皇族大開恩德,太子褚瑟代病中的昭明帝擬旨,允貴妃娘娘葬入皇陵。
這一日,小雨淅瀝,到了辰時也未見停歇,一座座宮牆被雨水所洗,應季而開的花藏在其中,似千重浪蕊隨風捲起,襯著殿宇之間的縞素,落入眸中的是花雨迷離的一片。
姚泠宣的棺木被抬著,一行人慢慢地行在安靜的宮道上,弔唁之人皆撐著素傘,垂眼不語,雨水如珠簾般懸在他們舉著的傘沿下,天地之間僅有那踏著水澤漸漸走遠的腳步聲。
高處,其中一座殿宇的月臺上,褚離歌的手放在白玉欄杆上,安靜地站在那兒,遙遙望著屬於姚泠宣的棺木在雨中徐徐向前,水澤漫在棺木上,一層層又滑落入地,似吞了無盡的哀意。
褚離歌就那樣沉默地看著,面上濕了一片,不知是雨還是淚。
從小到大,他重權在握,瀟灑風流,可實際上在那看似自由的處境裡,處處都是姚泠宣對他的管束。
她要求他必須有一顆爭儲的心,告訴他坐於高位才能護住自己的尊嚴;她要求他迎娶大學士之女張晚河為妻,告訴他一個體面的正妃比無妄的情愛更重要;她要求他學文習武皆不可落,但所掌之術不必僅困於朝堂,江湖術法、他國命脈皆可成為自己的手中棋,將更多的人和事拿捏在手中,才能更好地鋪前程,留後路……
她管束了他很多。
她要求了他很多。
她教會了他很多。
此刻,那個管束了他半生的人靜靜地躺在棺木裡,她還沒來得及告訴他,到了最後,她已不再強求他權力加身,唯盼他餘生平安自由。
在他身後,褚瑟將目光從姚泠宣那處移了回來,望向褚離歌的背,寬慰道:「貴妃娘娘生時最看重榮華,死後能葬入皇陵,也算是無憾了,你不必替她傷懷。」
褚離歌嘆笑一聲:「母妃的心中自有一番天地,無須我這個做兒子的替她傷懷。」
他說完,又回過身看著那人,「褚瑟,我想母妃最遺憾之事,便是沒能親眼看見我殺了你。」
聽了這話,褚瑟目光微動,卻沒說什麼。
褚離歌看著他,問道:「父皇是否對我下了賜死的旨意?」
褚瑟搖了搖頭:「父皇病重,由我代掌朝綱,你的生死,在我手中。」
褚離歌自嘲地笑了笑:「這麼說,我還得求你賜我速死?」
褚瑟沒有接下他的這句話。
褚離歌的目光又移向了漸漸走遠的人群,直到棺木只剩棕色的一角,再徹底消失在雨中,他說道:「不過我還是要謝你成全,讓我得以送母妃最後一程。」
褚瑟在他身後開口道:「其實願意成全你的人不是我,是我妻趙臨鳶。若非她開口,我不會答應放你這一日的自由。」
褚離歌冷哼一聲:「你以為你這麼說,我便會替你救她?三弟啊,我已經這個模樣了,是生是死都無所謂,隨你處置,你威脅不了我。」
褚瑟嘆了一聲:「我沒有想過威脅你,也從未妄想你會輕易便交出解藥,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你,鳶兒不僅成全了你,當時也是她,見了宣妃娘娘最後一面。」
褚離歌聽了這話,面上一下怔住,猛然回過身看著他,「你說什麼?這不可能,母妃與她素來敵對,怎麼會在臨死之前見她,你休想欺我!」
褚瑟淡聲道:「我是否欺你,其實你心中自有判斷,只是不願意相信罷了。你別忘了,當初宣妃陷害皇后入獄,在獄中見了皇后娘娘最後一面的人,也是鳶兒。」
他說到這裡,忽然感慨萬分地笑了笑,「其實我也想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為了我,曾與很多人敵對,甚至使用過狠戾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