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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差地別,什麼驛站漕運,在一整塊蜀地和代表正朔的玉璽令牌面前猶如小巫見大巫。
一錘定音,嫁誰不是嫁,趙忱臨偶爾發瘋也變成了無足輕重的小瑕疵,實在是因為他給的太多了。
如果能坐穩蜀地,此後她大概也不用以色侍人了,只要在這段時間內抓緊為自己的後路添磚加瓦,若是真的在大業未成前就有了替代她的美人,她就與他一拍兩散,麻溜地收拾東西跑路為人空出位置好了。
嵇令頤感覺今晚喝的那杯千穗釀又開始上頭了,她想了一圈,全都是自己為什麼同意嫁給他的原因,唯一需要問清的是趙忱臨為什麼想娶她。
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於是她問了。
趙忱臨頓了一下,他已經寫完了那一紙書契,在落款處簽了名字,再抬起頭望向她時臉色不太好看。
這要他怎麼說?
趙忱臨負氣道:「你說為什麼?」
嵇令頤遲疑:「因為我的身份?」
她說完這句話時也有些忐忑,正是因為知道趙忱臨不是貪念美色的人,想來想去,這個原因似乎是最有可能的。
她本來想在他面前一如既往裝傻的,可她直覺之前編的藉口能唬住藺清晝,卻未必能瞞住他,索性一起開誠公佈。如果談崩了,恰好孔旭今夜的夜訪正是說明他原就是趙忱臨的人,藺清晝還停留在此地,她還可以拿捏這個訊息作為投奔藺相的見面禮。
正想著退路,趙忱臨冷笑了一聲:「是,藺清晝與四公主的婚事不也是一樣?」
嵇令頤鄭重點頭,那就說的通了,不然趙忱臨拿出蜀地來跟她推心置腹實在是太匪夷所思,她又問:「你先前不是讓我認回表妹身份,與藺清晝成親後為你所用?」
趙忱臨怔住,他早已忘了自己當時的氣話,可看見嵇令頤一臉認真地琢磨哪一種方式得利更多時有些氣不打一處來,他沒有說實話,撒謊道:「彼時我不知你是公主。」
嵇令頤思索了一番,終於了悟……嫁布衣給藺清晝,雖然能避免妻族勢大,但對趙忱臨以後起兵北上並無用處。她就如那枚玉璽令牌一樣,造反的人,只要拿到了這個所謂的「正朔身份」就可以鼓吹證明自己地位的繼承,這也是歷來叛軍首領都想要拿到天子傳國玉璽來表明自己是被「退位」或者「禪讓」後「受命於天」的原因。
嵇令頤得了這個答案,突然覺得心裡一鬆,維繫兩個人之間的關係光靠偏愛或是縱容太過於脆弱,她從來堅信只有利益才能讓人忠貞不渝,既然趙忱臨是因為她的身份,那麼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兩人的聯絡應該是無可替代的。
趙忱臨並沒有用那胭脂按手印,他在她長時間的沉默和猶豫中劃開了手指,眼看指腹上爭先恐後地冒出鮮血後才施施然地按下。
他按完後抬著手,在她的手指上將自己的血均勻地抹開,而後撩起眼皮望向她,另一隻手將那紙書契推過來。
嵇令頤畫押簽字,兩人各執一份。她還在上面補充了兩句:「既然是各取所需,若是哪一日主公不再需要我這個頭銜,大家盡可好聚好散。」
趙忱臨瞥了她一眼,面色有些古怪,可是嵇令頤一直盯著他等一個回復,於是他將這份書契折了折後放入襟內,頷首同意了。
她在做什麼春秋大夢呢?既然嫁了他,他怎麼可能再縱人跑了,她若是要跑,他寧可囚了她也絕不放人。
而嵇令頤則想著,趙忱臨身上有寒毒,能不能解還未可知,若是兩人同心同德當真奪了天下卻只可共患難不可共富貴,那她只能在他活著的時候好好對他,死了之後含淚收下太平盛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