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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是要用針挑了她的指甲蓋吧?
她磕磕絆絆地叫冤,把自己做的事好一頓解釋……除了葉汀舟的事她的確是有心繞過他,其他樁樁件件可都是向著趙國的。
趙忱臨站也屹然,手上不停,也不回答。
他從那瓶瓶罐罐中選了瓶黃芪水,一點一點澆洗在她的十指上,而後在她喋喋不休中微微傾了身,捏著她的指節輕輕吹了口氣。
嵇令頤指腹一顫,似乎被灼燒到似的想要蜷起,又被他按了下指節,避開她的傷處將她逃避的手指掰直。
就像在耐心又細緻地捋平卷腳的書頁。
她看著身高腿長的他在自己面前低著頭一根根吹過去,少有能看到他頭頂發旋的時候。
「我們先離開此處吧。」她訥訥道。
現在裝啞巴的人換成了他,趙忱臨氣定神閒地用針挑破了手指上的水泡。
她早已做好了吃痛的準備,可趙忱臨居然輕手輕腳的,而且似乎對水泡這種東西熟悉非常,利落又溫柔。
他用帕子一點點壓掉膿液,每次她稍一動就放輕動作問她:「痛了?」
「主公手還挺巧的。」嵇令頤答非所問。
趙忱臨表情淡淡:「熟能生巧。」
嵇令頤一頓,想起傳言中他被趙王收為義子,幹了一系列輕徭薄賦、平定邊患、發展貿易、收回財權這種說起來只一筆帶過但裡頭腥風血雨盤根錯節的事,不過三年就被當成心腹。
隨後站穩腳跟,私養軍隊,弒父奪權。
他受傷包紮的經歷應該多如牛毛。
她思緒萬千時,十指被上了藥粉後妥帖地纏好,趙忱臨端詳了一番她那如同蠶寶寶的手指,相當滿意。
「所以你這樣以身犯險,是為了什麼?」他這回問話時語氣平靜了許多。
嵇令頤活動了下自己被纏得胖鼓鼓的手指,他為她包紮,她便軟了心腸。
她知道應該說什麼。
她殷殷切切地望著他,隱瞞了葉汀舟的事,柔聲道:「我想為主公做一些事,我想讓你贏。」
趙忱臨靜靜地望向她,鴉睫下一雙寒潭般清澈的眸子定定地投在她身上。
已經立秋了,可蟬鳴聲仍然聒噪,他卻似蟾宮秋鏡,無聲凝望著她。
他想起自己小時候為了討人歡心,也曾戰戰兢兢地做過很多討好的事。
他的生父不要他和他的母親,於是這件事就成了母親心中不能觸碰的一根刺,他小心避諱卻也不夠,久而久之,他也成了那根刺的代名詞。
母親也不想要他。
於是他好像一下子長大了,知道揣摩別人的臉色說話做事,知道踩著矮凳在爐灶上為母親做飯,也知道被咒罵捱打時不能出聲,並且在她發洩完怒火後為她端去一杯水,讓她潤潤嗓子。
但他知道這些不是母親留下他的原因,母親身體不好,需要人照顧,這才是他存在的意義。
他曾在冬日洗碗時失手打碎了一隻碗,那剎那覺得天都要塌了。
凍瘡讓手又癢又痛,他不知道切了手指能不能讓母親原諒他,起碼別不要他。
要在她發現前得到一隻新碗。
他是那個時候開始做一些惡事的,因為沒有比律法中懲處的事更來錢快了。
確實是這樣,自打他在賭場與客人聯手出千後,母親見到那些錢對他溫和了許多。
他幼時覺得,那就叫做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