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藺清晝對這種說法存疑,他追根溯源發現最後的印章還是高馳親自蓋的, 那時候他還沒死, 而後來遵饒和易高卓都沒有攻佔進彰城,這令牌應該不可能落到外處, 否則那兩賊子早就迫不及待地宣之於眾了。
他便讓趙忱臨指了教巡捕和廷尉暗中調查, 還重點把孔旭以及他身邊親信都試探了一番。
誰知孔旭不喜這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行事作風, 直接打破天窗說亮話,裸了上身去西十二自願被搜,讓藺相將親衛隊裡裡外外查了一遍。
無論是問話還是檢查, 令牌均一無所獲。
藺清晝有些犯難,與趙忱臨提及此事時對方居然也以瓜田李下的官話請其扈從進行搜查——
那一日正是嵇令頤上山去接殷氏的時候。
藺清晝自然也懷疑到了她, 可是這份懷疑遠遠小於「被高凝夢帶走了」這種可能性,他覺得嵇令頤與趙忱臨的親事摻雜了太多的考量, 畢竟她先前還在與自己談條件來考慮站隊,生性涼薄的趙王不可能將這等重要物什交於一個有二心的女子。
思來想去,藺清晝在上疏時將嵇令頤重點提了兩句,只是他並未將令牌之事與她掛鉤,這種未見端緒的事若是寫上去了,她只可能被錯殺而不可能被放過。
他想,他是不願意讓她死的,只是他也不想將她留在蜀地。
他要把她帶回徽州殷氏,把她帶去江南,帶到他的眼皮子底下,那兒海清河晏如日方升,才是一個弱女子最好的去處。
殷氏會接納她,他也會護住她。
藺清晝在奏疏上寫有關她的內容時總之慎之又慎,他總是不由自主地著添了過多的讚揚和欣賞,好像她才是這一篇奏疏的中心,於是隻能在回過神後棄置重寫。
最後的成文上達天聽,天子終於記住了嵇令頤這個名字,因為他說她也許能解燃眉之困,能救魏國泱泱黎民……她果然被點名道姓,不得不跟著他一起離開蜀地。
藺清晝已經想好了如何在靖安城將她的事跡再整理一番,好在之後天子面前為她求一份俸祿,當朝不是沒有女官,也許太醫院也可以多一個。
唯一比較遺憾的是,她不是公主,並且還是殷氏與他人的結晶。
藺清晝在此事上折磨了不知幾個夜晚,他覺得她彷彿在他心裡乘風而起又墜入深淵,讓他一會兒欣喜兩人可能有指婚,一會兒又難過她的身份也許被勾起天子的怒氣。
他最後也只能撫平無知覺時抓皺的袖襴,一如既往平靜地遵旨等待著天子將四公主嫁給他。
他當然會拜謝皇恩,不會在這些兒女情長的事上與天子生了嫌隙。
忠君王,敬春秋,效天子,他就是為此而生的。
他曾作為太子陪讀,被夫子評價終有一日會寧鳴而死,不默而生,他所有的風骨都以皇權禮制為根,無論扶持的天子是一代明君還是扶不起的阿斗,他都會在長階上跪到最後一刻。
夫子曾拿史書上的亡國之君來拷問他,他則循規蹈矩地回答臣子無法選擇君主,可只要一日為臣,武戰死,文死諫,即使身無完骨,屍供蛆蟻,萬刃加身不改之志。
於是夫子捻須而嘆,說他立之有骨,莖葉繁茂,卻從未在上面開出自己的花。
他是天下人的藺相,沉穩內斂,規行矩步,上被君主信任,下被百姓愛戴,唯獨中間,沒有自己。
把嵇令頤帶走,是因為她的確能為疫區獻力,是因為不想讓忽然跳出來的那一位皇子成為趙忱臨的內兄……這不算私心,他這樣安慰自己,他是為了天子在效力。
藺清晝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