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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緩慢地回過身望向屋中,趙忱臨正坐在桌邊遠遠地對著銅鏡調整了下玉冠,他頭也不回,不知道是在說醉話還是什麼,揶揄道:「公主,我也要跪嗎?」
孔旭不便久留,青麾掩護著人將其送上了馬同維的馬車,一旁還有千嬌百媚的瘦馬伺候著掩人耳目。
嵇令頤重新鎖了門,手中之物不比整塊黃金的金鑲玉要重,又比那金鑲玉還要沉甸甸,壓在心裡,讓人慌亂……又讓人興奮。
她佇立許久,將那塊令牌放在桌上推過去,開口:「你醉了。」
「我沒醉。」
「只有醉酒之人才會說自己沒醉。」
趙忱臨終於將頭上的玉冠ⓨⓗ撥正了,笑了下:「好,就算我醉了,難道孔旭也醉了?顰顰是覺得今日之事是我一時興起?」
「要不要寫書契?」
他一語畢就起身去案几旁,上面有已經磨好的墨和攤開的澄心堂紙,他執筆流暢,寫的內容比方才孔旭說的還要直白。
嵇令頤的心跳砰砰,她幾乎已經將藺清晝那條路的可能性忘得一乾二淨,實在是……趙忱臨瘋了。
或許那次將宿行軍戒指戴在她手上的時候,或許在趙忱臨教她如何「訓狗為己所用」時,她就在期待這一天?
她的心思都在那一紙書契上,於是自然也沒有想到入睡前還空無一物的案幾,在醒來後擺好了筆墨紙硯。
就像早在這兒等著她似的。
趙忱臨並沒有在上面耍花樣,完全將蜀地拱手相讓,寫完後還抬了抬下巴,讓她去把胭脂拿過來按手印。
嵇令頤取過那一小罐被挖得坑坑窪窪的胭脂遞給他,掌心都出了汗。
趙忱臨轉向她,漆黑眼眸牢牢鎖定她的面龐,忽而伸出手指將胭脂罐按住,挑了下眉:「我是有條件的。」
嵇令頤一愣,過於激昂的心情暫壓:「什麼條件?」
他往椅背上一靠,身體在後退,眼神卻在掠奪,就那樣不言不語地望了她一會兒。
又來了,又是那種似是而非,不知道是清明還是頹醉的眼神。
她越發吃不准他究竟醉了沒有。
所以她也不知道他下一句說的話是戲言還是真心。
「你嫁我。」
他說:「你嫁給我,不止蜀地,我什麼都給你。」
第73章
房內闃寂無聲, 兩相對望,他沉著的眉眼之間有遠山瞻雲的寧靜,好似將其中百轉千回的曲折和迤邐煙霞的每一筆都沒入朦朧輕靄, 只剩一點掩飾不住的浮光掠影投降在她面前。
說一句真話, 總要用更多無關緊要的修辭將其混入其中, 就像將金石藏入砂礫中, 將想翻閱的書卷偷偷藏在最底層,他想要私有一些東西。
訴一個請求, 總要輾轉徘徊, 字字斟酌, 要借著酒意,要借他人之口,要將自己的緊張和期待冰封三尺深深藏好,誰都可以發現,唯獨她不行, 他已然失掉了先機, 這註定是一盤必輸的棋,但他還想要咬下一塊肉。
她要什麼, 藺清晝能給什麼, 他又能給什麼, 他想的清清楚楚。
就像小時候誘導老趙王在眾多人選中挑中他為義子一樣,他知道如何為自己增加籌碼,如何讓他人出局, 如何……在對方做不到時趁虛而入,給一個遠超預期的條件。
是嵇令頤率先移開的視線。
她往邊上漫無目的地飄了飄目光, 卻看到兩人被投影在八扇硃色纏雲屏風上重疊的影子,她明明與他隔開了一步遠, 可在屏風上,兩個影子幾乎融在一起,難分難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