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第1/4 頁)
他從前不知道,她的指尖撫在脖頸上的觸感竟然會那麼涼,冰塊兒似得,直浸透到他心裡去了。
脖頸彎曲的線條止住片刻,他喉嚨間像是被塞進了一把棉花,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無力在她頸間埋首愈深。
良久後,賀蘭毓深吸了一口氣,撐著手臂起身,眼眶仍舊泛紅,可眸中已恢復了常日的沉靜,湖水一般再無碎裂的波瀾。
“先前有人跟我說,緣之一字強求不得,可我們之間卻一直都只是我在強求,如此來的一輩子……”
他看著她,低聲說:“渺渺,最後給我一場美夢行嗎?等此行回到盛京,我便會送你回溫家,還你餘生自由自在。”
他想讓她真正開心,如果放下屠刀真的能立地成佛,他也想從此無慾無求。
滿室靜默中,那話音清晰得有幾分不真實。
溫窈坐在軟榻邊整理釵環,低垂的眼睫輕顫了下,抬眸看向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視窗的風吹亂了她的鬢髮,她怔怔地,賀蘭毓抬起手勾著那縷髮絲攏到她耳後,指腹戀戀不捨地輕揉了下她的耳垂。
“就答應吧,溫渺渺,別給我太多出爾反爾的時間,我怕再耽擱片刻,我會忍不住後悔。”
他在衝她淡淡地笑著,但笑裡盡是苦澀。
一支玉簪還掉落在軟墊上,輕輕一聲悶響,賀蘭毓彎腰撿起來,錯開她的視線,一滴溫熱的淚滴在軟墊上,一瞬間便消失無蹤。
他直起身,將玉簪小心綴進她鬢遍,過了會兒才聽見她的聲音幽幽傳上來,說:“好。”
垂眸看去,長睫遮擋住了她的眼睛,他看不到她的情緒。
退後兩步,賀蘭毓不敢再看她,也沒辦法再在這間屋子待下去,轉身臨走前,看著桌子上冷掉的飯菜,囑咐了句:“早膳讓下人重新做吧,明日啟程回盛京,你下半晌提前收拾行裝。”
溫窈也嗯了聲,說:“好。”
她後知後覺地起身,出門在廊簷下站著,看見他的身影踩著簷下的陽光一點點走出去,步子邁的不快,但路很短,眨眼間也就消失在了牆角處。
她在簷下站了好一會兒,才轉身回屋。
賀蘭毓走出那間屋子時,外間天光很好,但照在人身上總冷得刺骨。
小院兒門口,侍衛長方紀已等候多時。
二人邁步進院子,賀蘭毓右腿舊傷不知怎的豔陽天也作祟起來,身子忽地歪了下,幸得方紀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小臂。
“大人沒事吧?”
賀蘭毓搖頭,但臉色不是很好,陽光下的面容顯出幾分蒼白,進屋後方紀扶他在椅子上落座,又吩咐婢女去傳醫師前來。
“無妨,什麼事,說罷。”他靠進椅背裡,兩指捏在眉間輕揉了揉。
方紀這才從懷中掏出兩封密信,雙手遞上來。
兩封密信皆是自盛京而來,一封蓋以皇帝的特殊印記,另一份用的是相府暗衛特製的紙張。
“陛下已於六日前回京,齊世子的案子如今在朝中聲勢愈演愈烈,不少朝中官員都已在請求陛下嚴懲勳國公府,太后則自請齋戒素衣施壓與陛下,陛下躊躇日久,此番密旨急召大人回京,應當是想要大人出面,在中間緩和一二。”
又是如此,每一個清明聖主,都需要一隻歌功頌德的筆,與一柄所向披靡的刀,美名由筆來記載傳世,兩難之事便出刀來蕩平前路。
齊雲舒當初收到唐氏書信,所言齊世子公事上出了些差錯,卻不知那信中所言實在太過輕描淡寫。
齊世子所犯之事,乃是奉命督建六星祭臺,然祭臺建成過半,一場雷雨便至付之一炬,修建祭臺的勞工更是死傷無數。
原本官府已將此事定性成意外,但防不住教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