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第1/4 頁)
來福守在馬車旁看兩人一前一後走出來,中間隔著兩步的距離,卻像是生生隔出了一條天塹。
賀蘭毓一路奔波,胸膛上的傷口崩開, 血跡映出了衣裳外,月光下看起來烏紅一片,臉色更蒼白了。
來福忙兩步過去迎,伸手扶住他小臂登上車,扭頭問:“爺, 要不咱們先去近處的醫館包紮一下?”
賀蘭毓背靠著車榻軟枕, 呼吸帶幾分沉重, 一時未言語,溫窈抬眸看了看他, 開口道:“駕車吧, 去最近的醫館。”
路上兩個人各懷心事, 都不曾說話。
該說什麼呢,有些話揭開說了就是塊兒尚未癒合的疤, 沒有做好受痛的準備, 誰都不敢先開口。
賀蘭毓在醫館包紮傷口時, 想著溫窈一向愛乾淨,遂教那醫女拿一套衣裳給她,教她去裡間簡單梳洗一番。
他褪下衣裳, 身上包裹的幾層紗布已全都浸透了血色,最裡頭一層甚至同傷口周圍的皮肉黏連在一起,稍一牽扯便撕出滿身冷汗。
現在細細回想那時遇刺的情形,他能清晰記起的,不是長劍刺進身體的痛楚,而是那一陣突如其來的悶痛。
真正下毒之人,賀蘭毓心裡多少有數,出門之時,也交代了府中侍衛去將尹曼惜看住。
除了她,整個賀府,不會有旁人對他如此恨之入骨。
先帝隆豐十一年,賀蘭毓臨危受命前往邊境禦敵,他此前已當了很多年盛京第一紈絝,才終於等到了溫渺渺說得那個實現抱負的機會。
那次去,他是為保家衛國、為給父兄報仇,也為揚名立萬,來日好風風光光迎娶溫渺渺進門,不想將來有人說她所嫁並非良人。
至邊軍營三個月裡他連戰連勝,但許是應了驕兵必敗之言,而後便在一次追擊敵寇時負了傷。
那時營中派來照看他的醫官,名叫尹崇。
其人醫術很好,為人也謙和老實,因是看護有功便由賀蘭毓做主,調到了身邊隨行看顧,其妹尹曼惜,也因她哥哥得了提攜,在軍護府頗得幾分臉面。
賀蘭毓在軍護府養傷期間,尹曼惜時常替她哥哥送湯藥前來,她一直話不多,卻總是對著他莫名低頭臉紅。
他見狀深覺不妥,遂想與尹崇私下談一談,由尹崇前去告誡其妹。
卻不料之後便發現,尹曼惜竟在背地裡借打掃為名入他的營帳,偷看他與溫渺渺的往來書信!
賀蘭毓當下勃然大怒,隨即將尹曼惜調離了軍護府,連帶著尹崇也一併調回了醫官所,自此之後他沒再見過這兄妹二人。
原以為此事應當到此為止,卻不料這才只是他此後整整數年噩夢的開始。
隆豐十二年初,他一舉斬獲蠻人首領首級,雖還未將其部落趕盡殺絕,但也算大功一件,距離大獲全勝,只差最後一步路。
那時朝廷派遣官員前來邊境犒賞三軍,易連錚便是為首欽差,還給他帶來了溫渺渺的一封信。
她在信裡問他什麼時候回去,在邊關是不是很苦,瘦了沒有,黑了沒有,有沒有受傷,有沒有想她……還說最近學了廚藝,等他回去要親自做好吃的犒勞他。
他看著信,心裡說她小傻子,他明明在邊關的每一天晚上,夢裡都全部是她,慶功宴那晚也不例外。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
醒來之時,夢中與溫渺渺的洞房花燭夜不復存在,他看到的枕邊之人也變成了毫不相關的尹曼惜。
她很害怕,跪在地上瑟瑟發抖,說自己昨晚只是想進來照看他而已。
賀蘭毓生平從未因醉酒而神思恍惚過,他想了很久很久,都無法說服自己會酒後亂性。
他最恨旁人算計自己,恨得發瘋,恨得想殺人,遂命人抓來那兄妹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