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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無喜,繼續向前走著,踩過已經落了滿地、將道路鋪成金黃一片的桂花,拐向李府一座仍舊燃著燈火的芭蕉小院。
小院四周,也立著凜凜兵衛。
即便那些兵衛在看清少年面孔、又看到他腰間蹀躞懸掛的龜袋時恭敬退開,也能在他們的動作中聽到兵戈碰撞之音。
肅殺之意,瀰漫遍地。
李群青不再是那個不被人重視貶謫縣令。他如今恢復高位,又成了聖人面前的肱股之臣,每一句話都舉足若輕。曾經害過他的、對他落井下石的,每一個人都應當膽寒。
此時,他又剛剛在良王吳京元妄圖求謀太子位時呈上了對他十分不利的罪證,自然又惹得一群人對他恨之入骨,正是最危機四伏的時候,周圍有再多的護衛兵士都不為過。
但李群青對少年卻沒有絲毫提防,他所在的小院,少年連通報也不必、隨意便可長驅直入。
就這樣,松竹般的少年披著銀月步入門扉,徑直走向左廊深處的一間廂屋。
但在那間屋子的門口,他卻正好見到恩師同一名醫官雙雙合門退出。
看到陸雲門,李群青打了個“此時不便出聲”的手勢,引他一起去了院子另一側的書房。
“……他服藥後已經睡著了。”
在書房坐定,李群青這才向少年說道,“這些日子,他奔波逃亡,時時警醒,終日不安,未曾安穩睡過。方才,我看他難得安睡,就自作主張,沒讓你進屋。”
“多謝老師。”
少年叉手行禮,隨後看向醫官:“那名病人,身體如何?”
醫官看向李群青,見國老頷首,他便如實向小郎君道:“病人心神損耗甚重,身體也早已虛弱不堪,全憑心中一根弦緊繃撐著,如今那弦驟然鬆開,人便頓時沒了精氣,需得好好休養調息。身上的幾處傷,多是皮肉傷,按時上藥便無大礙,但腳上的爛傷……受傷後未及時醫治,還不斷奔波,傷上加傷,若上藥後不見好轉,只怕要刮骨去腐,到時便是灌入麻沸藥湯,也要再遭些罪了。”
聽到好友如此,少年胸中痛慟。
他沉默地送走醫官,垂首站回到了李群青的面前。
師生二人久久未言,屋中只餘窗外芭蕉被風吹打的紛亂聲響。
半晌,李群青先出了聲。
“小陸啊。”
他看著少年手腕上仍舊戴著的梔子花串,歷經風霜的面容和眼中都是看破了一切、卻仍舊和藹寬厚的笑。
待看到少年抬起的微紅眼眸,他頓了頓,又帶著理解與疼惜地笑嘆了一聲:“小陸啊。”
“學生……”
被恩師這樣一嘆,少年喉間輕哽,“學生有愧。”
在他走進雜耍帳篷、找到她的那一刻,他本應當將腰間匕首抵上她的喉間,將她編織的謊言一一撕破。
可當他看到她踮著腳、努力伸手向空中抓著時,他想到的,卻只是要幫她抓住天上落下的一朵花。
也許在那時,他的心就已經為他做好決定了。
又或許,是在那之前,他見到了扮做僧人的汪蒼水,得知她根本就不是汪蒼水的親人,在對她的一切猜疑塵埃落定、知道她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騙子、他卻怔怔地握住她笑著為他系在腕上的梔子花串、無論如何都無法將它用力扯下時,他就再也沒找不出任何藉口地徹底明白,他對她的照拂,對她的在意,早就不是因為她是汪蒼水的甥女,不是因為她身份存疑所以需要他時刻看守。
他只是,想要看著她。
“我已經知道她滿口謊言,知道她虛偽惡劣,知道她帶著滿腹的陰謀算計來到我身邊……可我想要留下她。我知道我至交好友悲慘至此,與她背後的勢力必定脫不開干係,可我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