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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總算被一大片雲遮住,少了幾分炙烤,大河滾滾向東流逝,嘩啦啦水聲不絕。
村後有水勢較小的分流,水流平緩又有大石頭的地方,總有些婦人夫郎端著木盆來漿洗,手裡棒槌揚起又落下,混著野澡珠的白沫和濺起的水滴,說笑聲漸漸多了,夏天來河邊洗衣算是農人為數不多的差事,解了暑熱還能閒聊,連漢子也有到河邊偷閒遊水的,亦或是來涮草鞋順帶泡泡腿腳。
離得近的樹蔭底下已經被佔,顧蘭時端了一盆髒衣裳,見此情形便和竹哥兒往上遊走,那邊樹多些。
一隻三個多月的狗崽歡快搖著小尾巴跟他倆跑。
「二黑,快來。」竹哥兒回頭喊停下嗅聞草叢的狗崽,因又是一隻黑狗,前頭的老狗叫黑兒,它便叫二黑,是前些天從劉向家裡捉回來的,已和家裡人熟悉,也知道自己的名字。
二黑一身奶膘,圓滾滾肥嘟嘟的,背黑,但四肢和胸脯以及臉頰兩側有著一部分金黃毛髮,太陽一曬像是在發光,眼睛上面有兩個黃點,好像長了四隻眼睛,品相是極好極漂亮的,連顧鐵山都說長大一定威風。
它嚶嚶叫著朝兩人跑來,到腳邊時顧蘭時低頭看一眼,要不是端著盆,都想把胖乎乎的二黑抱起來揉揉。
「蘭哥兒。」
身後響起不大的聲音,他轉身回看,是雙臂抱著木盆的梅哥兒,正小跑朝他倆這邊來。
顧蘭時停下在原地等待,直到梅哥兒近前。
二黑個頭還小,見了生人最多能聞到小腿,它追著梅哥兒腳步聞了一陣才不再好奇。
三人往有樹蔭的地方走,白雲飄走,太陽又露了出來。
「走快些,到樹底下就好了。」顧蘭時笑著說,同時步子明顯大了。
他們離人群較遠,乾脆進了樹林子裡。河邊石頭很多,各自挑了個平坦的好捶打,顧蘭時蹲在岸邊,因穿著草鞋,河水晃動沒過腳背也不怕濕了鞋子,他將沒那麼髒的衣裳浸在河裡揉搓,問道:「你娘近來如何了?」
梅哥兒同樣蹲著,比起顧蘭時,他明顯瘦弱些,衣裳的補丁也多,說道:「吃了幾貼藥好些了,前兒還打了半筐豬草揹回家,也不敢讓她多勞累。」
「慢慢養著就好了。」顧蘭時拿過竹哥兒用棒槌打碎的野澡珠碎渣往衣裳裡搓洗,漸漸就出了白沫子。
狗崽搖著尾巴轉悠,月齡小比較黏人,不是前爪抬起撲在顧蘭時後背,就是用冰涼涼濕潤潤的小鼻子去蹭竹哥兒露出來的小腿,時而又去咬兩人衣擺和褲腿,獨自玩耍也忙得不可開交。
梅哥兒姓李,家裡人丁少,除了他以外,下頭就一個五歲的漢子弟弟,尚未成人,只張著嘴要吃,算不得勞力,家中兩三畝薄田全指望他爹一個幹活,他娘又多病,常常要花錢吃藥。
日子窮不打緊,偏偏攤上趙家兄弟那樣的鄰居,每每受些欺負,連家裡的樹稍微長得高大一點,趙家都要尋事生非,一定要把他家的樹枝砍掉,趙家的樹枝要是伸過院牆,他們卻一點兒都不能動,否則人家要隔牆罵好幾天,甚至潑糞過來。一家子老實人,打又打不過罵也罵不過,諸如此類的閒氣受了不少,連梅哥兒性子也漸漸變得沉悶怯弱。
正是如此,顧蘭時才帶他走得遠,萬一碰見趙家媳婦夫郎來河邊洗衣,梅哥兒肯定待不住,況且雖然路遠了些,還是能看見下遊人影的,沒往林子深處走。
夏熱時浸在河水裡最是涼爽,竹哥兒脫了草鞋挽起褲管,站在淺水中揮起棒槌搗衣,顧蘭時洗淨手裡的中衣,笑著說:「站一會兒就上來,腿腳太涼仔細夜裡抽筋。」
話音剛落,察覺到林子裡的動靜,他微微側頭看去,樹林深處有個又高又瘦的人影正走來,即便離得有點遠,顧蘭時也看清了是誰,心中一個突突,光顧著離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