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第3/4 頁)
覺真不好,他可不想讓她以為自己與她多親近,她興許還把他當作親人呢。他就想給她一點兒顏色看看。親人?親人算屁,這宮裡大夥各保各的命,誰把誰當親人誰早晚得死。
陸安海抬起小嬰兒的屁股,照著她幼粉的小短腿上打了兩下,啪啪,叫你尿炕,叫你尿炕!
“嗚~”她還是那麼乖靜的,一動不動地睜眼看他。
腿兒可真胖,春天破土的小筍子似的,一節一節。吐小舌頭呢,又餓了,這討債鬼。
陸安海就打不下去了,給她換了塊新尿布,然後餵了粥。吃東西時倒是很能掙,咕嚕咕嚕的,生怕他把壺口移開。一邊吃,一邊拿眼睛看他,小指頭圈著他的食指,唯恐他又跑掉。
這軟綿綿的感覺讓陸安海心裡很彆扭,覺得自己跟個娘們似的窩囊,他媽的,白替宮女養孩子。
然後就把她放回炕上去,手背蹭過她的額頭,燙得厲害。掌心覆上去一試溫度,不由嘶了口冷氣——發燒了。
他看了眼床對面的雕鏤小窗,怕是半夜尿炕,夜風從破窗眼裡漏進來,把她吹著涼了。
難怪哭得那麼厲害,可憐萋萋的。
他心緒略觸動,手指在她的小臉上輕輕彈彈,關起門走掉了。
門扇子一開一闔,屋子裡頓時又黯淡下來。小東西一個人躺在床上,太小不會翻身,只會微微側一側頭,看著他出去的方向。
陸安海回頭凝了一眼,在外頭落了閂。光線昏幽幽的,她又把眼睛收回來,一個人安安靜靜地躺在炕上。剛吃飽了沒精神睡,只是看著頭頂斑駁的天花,那麼花、那麼綠,那麼繁複,襯得天花板下的她一小團身子更渺小了。打一來到世上就無依無根,不知道自己還有個娘還有個哥,空空泛泛。忽而又抿抿唇,像是在那陰萋的光影中看到了什麼,猛地哆了下手腳,然後闔眼睡過去。
陸安海在窗縫裡看,不自禁也跟著她哆了一嗦。
小東西,還真不是老太監我不救你,沒滿月就發恁大的燒,好人家的孩子都未必能活。從今兒晚上玄武門下鑰,到明晨五更自己才能進宮,半夜沒人餵食沒人照管,熬不熬得過去天說了算。能熬過去那是奇蹟,熬不過去死了也罷,轉身再投個好人家,再別到這宮裡頭受活罪。
他說著就走了,出了臺階就沒打算再回頭。反正那院裡已不曉得死過多少人,多死個嬰兒爛在那裡沒誰在乎,也不用埋。
怎麼一路拐著拐著,卻拐到了太醫院。
太醫院在清寧宮的東後頭,抬頭就能看見高高的十米宮牆。趁著天氣好,御藥房的藥童們都在曬藥材,尚藥御奉不管這些瑣事,都是直長在指揮。陸安海站在空地上,衝臺階上姓魏的直長招了招手。
魏錢寶看見他招手,就邊吩咐著差事邊走下來,耷拉著笑臉問:“陸爺來找小人何事?”
“少縐縐,給我一點兒退燒藥。”都是當年一道進宮的太監,這麼多年關係熟絡,陸安海拍他。
魏錢寶皺眉,上下將他打量:“嘖嘖嘖,進宮多少年,沒見你鬧過一回病,看你精神頭硬朗,問退燒藥做什麼?”
陸安海兜著深竹青的袖子,瞥他一眼:“少羅嗦,管你要,拿來就是。”
魏錢寶看他滿臉強裝的不自在,便貼著他耳朵垂子笑:“喲,今兒這還真是病上了。我說兄弟,該不是和哪個宮女子對上了?咱這把年紀,該歷的世態人情都歷過,你可別一時糊塗落個晚節不保。”
陸安海接過藥就呼啦啦往外走:“你才被糊蒙了心呢,老子能看得上她們?吃你一包藥還得你一番羅嗦。”
~~~~~~
“咳咳咳……”傍晚時分,御膳房後院的小煤爐青煙嫋嫋,陸安海勾著微胖的身子,趴在爐子口猛煽扇子,嗆得直咳嗽。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