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通敵叛國的罪(第2/2 頁)
然,百般的滋味全在心頭,一重重地壓下來,又一重重地迸裂開。
再壓下,復又迸開,壓下,迸開,人就在這百般的情緒裡浮起、溺死,再浮起,再溺死,直到腦中空空,什麼都不再去想。
人還兀自怔在原地,蕭延年已經下了命,“帶回門中,進棺思過。”
他有些心軟了,到底沒有發賣。
進棺思過,那也好,那也好,他願意留她,不管幹什麼,都好過被髮賣。
失魂落魄地被陸商和孟亞夫帶了出去,一開門灌進來一片大雪,那溼透的衣袍頓時叫她全身結了冰。
人在雪裡打著寒顫,那也比不上心裡的冷。
帶出驛站,塞進馬車。
馬車還是來時的馬車,回程時卻落了鎖。
那凜冽的冬風一寸寸地灌進來,灌進她的每一寸肌骨。
阿磐透過車窗怔怔地朝樓上望去,闌干上積滿了一層厚厚的雪。
而蕭延年此時正於樓臺雪中立著,間或咳上數聲,許久都不曾進屋。
偶爾乍起幾朵煙花,在他臉上映出晦暗不明的顏色,煙花一滅,連那片刻的顏色也沒有了。
月色如銀,疾馳的馬車在皚皚飛雪之中橫穿。
樓臺那頎長的身子在雪裡漸漸變小,於夜色中漸漸地成了一個黑點兒,再也看不清了。
阿磐憮然淚下。
記得第一回上馬車,蕭延年見她冷,曾給過她一件大氅。
那件大氅她愛惜得緊,成日裹在身上。
後來大氅被陸商搶走了,但蕭延年仍舊待她是好的。
如今在這更冷的除夕夜,她溼透了身子被帶走,那人卻再沒有憐惜,也再不會給他一件暖和的大氅了。
一回千機門,她就被拖去密室,釘進棺槨。
孟亞夫低聲嘆著,“便當自己死了,以後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就在棺中想個清楚明白。”
陸商冷嗤一聲,“孟師兄與她費什麼話,一個無用的廢物,偏偏又是罪臣之後,早早地就得死了。”
長長的釘子一下下地敲著,把棺木敲得砰咚作響,眼見著縫隙中的天光一寸寸地消失,阿磐的心也跟著一寸寸地沉了下去。
她關於幼時的記憶不多,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見過許多人這般釘過父親的棺槨,釘子落下去,活生生的父親便再也沒有了。
沒多久,又見有人這般釘過母親的棺槨。
那時候周遭的人已經不多了,棺槨也是單薄薄的一副,人進了棺中,釘子釘了下去,活生生的母親便再也沒有了。
阿磐不記得那時自己幾歲,只記得養母將她緊緊地攬在懷裡,捂住她的雙眼,也捂住了她的耳朵,不要她去看、去聽、去想。
那樣的父親母親,那樣的養父養母,怎麼會犯下通敵叛國的罪呢?
她蒙在鼓中,活得簡單,連一點兒風聲苗頭都不知道啊。
棺槨的縫隙釘得越來越嚴實,隱約還能聽見孟亞夫的話,“也是個可憐人,陸師妹,還是對她好一些吧。”
陸商哂笑起來,“誰又不可憐?我不可憐嗎?還是你不可憐?孟師兄可千萬不要動了不該有的心思,犯了門中的忌諱,到時候,恕我不會保你。”
最後一顆釘子砸下去,阿磐忍不住滑下了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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