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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進來的不是人,而是幾縷細碎的光。
日光一下灑在了冰冷的地磚上,爭先恐後地鋪開來,百官遲疑著沒有回頭,過了會兒,只聽到遠遠有鎖鏈叮噹的聲音,腳腕上的鐐銬拖著地,一下下沉重地傳來。
叮噹、叮噹。
高位上,依舊是死寂般的沉默。
這位跋山涉水而來的囚徒走得很吃力,一步接著一步踏上殿前的石階,背上的傷不知道何時裂了開來,滲在囚衣上帶著幾分慘烈意味,勤政殿的殿門背著光,看不清這位階下囚的面容,只能看到凌亂長發垂下,還有一聲聲鐐銬敲擊地面的聲音。
囚衣上帶著斑駁血痕,蓋不住身上的青紫淤痕,他漸漸走近,直走到帝王能看清的地方,停住腳步。
只是這一段距離,好像就花費了他許多的力氣。
韓桃弓著身子努力站穩,低低喘息著。
「這——便是南燕的七皇子?」
許久高位上,熟悉的嗓音傳來,好像帶著幾分哂笑意味。
韓桃是沉默地喘息,沒有抬起頭來的打算。
關於他們倆重逢時候的情景,韓桃曾經設想過無數次,但從來沒有一幕像如今這般狼狽,趙琨攻破了他的國,將他俘虜來,如今趙琨高坐皇位,而他鐐銬加身,站在階下。
然而這個站的位置還不夠上前,兩個兵卒想要推著他走,一下就將他推到了地上。
韓桃悶哼一聲,整個身子伏倒下去。
他倒在地上,看不見高位上那人緩緩收斂的笑意。
整個大殿之中鴉雀無聲。韓桃的手指又動了動,艱難地想要爬了起來,還沒等抬起頭來的時候,就聽見冕毓珠子晃蕩的聲音逼近了,手腕一下被人抓起,趙琨竟逕自從皇位下來到他的面前,用力攥住了他的手腕。
「傳御醫。」
韓桃一怔,喘著氣,看向與他十分靠近的人。
近得可以看見趙琨臉上的絨毛,聞見那身上若有若無的龍涎香,趙琨的玄色龍袍乾乾淨淨,莊重肅穆,與他的這一身囚衣有些格格不入。
還有趙琨的瞳孔顏色有些淺,他還曾經笑過趙琨,這雙桃花眼看誰都是深情。
「是誰對你做的?」趙琨的目光掃視過他身上的傷。
韓桃垂下眼,喉結動了一下,想了想先前在宮門處百夫長在宦官面前是如何自薦的,於是沙啞地回道:「王庭未……安西銅縣人,藤甲軍右軍中的百夫長。」
「記得這麼清楚?」
「嗯。」
趙琨鬆開了他的手腕,許久後,從他面前站起,平靜地撥動指上扳指,「殺。」
百官皆驚。
「這般會曲意逢迎,不如寡人再滅了他的九族。」趙琨淡薄地笑著,手上不知在把玩著什麼。
韓桃跪坐在地上猶豫了下,借身形遮擋,扯了扯趙琨的袍裾。
被人一甩袖甩開了。
他嘆了口氣不動了,聽著幾個老臣出來行禮,請趙琨從輕處罰。其實趙琨的性子,他最清楚不過,就算是趙琨再恨再厭惡他,也由不得旁人來羞辱鞭打,雖有御史相攔,不至於真滅那個百夫長的九族,然而死刑是逃不掉的。
石磚的冰冷有些侵入骨子裡,韓桃跪坐了會兒,便聽見老宦官吊著細嗓子喊退朝。
兩列的文武百官,在行禮過後紛紛往外退去。
他仍舊是不動,跪坐在原地,聽著趙琨把被他扯過的外袍脫掉後,命宦官再拿件新的過來,舉動又氣又好笑。
囚衣穿在他身上仍舊是那樣單薄,蓋不住身上的傷和狼狽。
過了會兒忽然有大氅扔了過來,厚重地扔在了他的身上,將他整個人連著腦袋都罩了起來。韓桃一動,抬了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