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嵇宜安又猛然回頭尋覓偷他錢囊的宵小,可是街頭熙熙攘攘,行人皆都神態自若,眾人看完熱鬧都散去,只留嵇宜安迷茫地站在原地。
然而他沒有錢了。
不過幾日,嵇宜安就已落魄得不成樣子,他一身粗布短褐,腰帶扎出窄實腰身,持劍掀了食肆簾門,再痛飲一口葫蘆裡的酒,濁酒入喉,醉眼朦朧,倒襯得面色泛紅。
掌櫃急急追了出來,言說先前賒了許多帳,已不可再抵。
「晚些便給你。」
嵇宜安抱拳,推搡著往外退去。酒力上頭,胸膛起伏間身子發熱,也不知怎的用大了勁,那掌櫃便摔在地上,開始狠命謾罵起來。
食不果腹已然多日,此刻便再拿不出錢來替,嵇宜安欠債丟了臉面,心中也是愧對劍客之名。他素來不善與人辯解,七尺男兒爭得個面紅耳赤,心一橫,拔出劍舞了套劍法,嚇得掌櫃不敢多言。
舞畢,嵇宜安便將劍塞他懷裡。
「這是好劍,先抵押在你這換飯錢,掌櫃莫要再說了!」
他話一出口羞愧難當,匆匆離去。
食肆角落裡,掌櫃拿著劍嘀咕進來,吃著花生米的阮大掌櫃圍觀了整一過程,末了他拍拍手站起來,從懷中掏出碎銀。
「方才那位小兄弟的飯錢,我替他給了,他若再來此處贖劍,便說城西一處武館正在招先生,或可以去試試。」
石火光陰,浮雲朝露。
嵇宜安再來之時聽見掌櫃如此說,一時心下感慨萬千,他連忙問那人是何身份,才知是同仁鏢局的阮大掌櫃。
再後來,他在武館作了三個月的先生,教人習劍,攢了些錢後又離開這座城去,四處遊歷。兩年後他到了梁州,拜解無生為師,寫了封信感念阮大掌櫃當初仗義疏財,救人困頓。
「欠人恩情,理當報還,如今鏢局出了私鹽之事,徒兒不能在這時候離開。」嵇宜安看向推進門的阮少遊,終究還是記著當初諾言,「徒兒曾親口允下承諾——」
解無生長嘆一聲,「你在劍道上的天賦,不應浪費於這紅塵俗事之中。」
「徒兒明白,徒兒愧對師父多年教導,但為人處世,總該有自己的準則與初心,即便取捨在所難免,這是……徒兒的選擇。」
「也罷,你是聽我一席話,如聽一席話,到底沒入心裡。」解無生怒其不爭一甩袖,往外走去,「為師對你的勸誡言盡於此,還有三日,你若悔了,便來城西客棧尋人罷。」
「……是。」嵇宜安沉沉呼吸著,最終還是沒說出話來,目送解無生離開。
微風吹揚,捲起庭中舊樹脫落老葉,颯沓間落葉在光影間紛飛,晚霞染得一院檎丹紅。阮少遊靜靜站在其中,暮光柔和地為他鍍了層邊。
他仿若站在畫中,只是神色難明地看著嵇宜安。
解無生來了,他竟然在嵇宜安眼中看到了從未有過的,對江湖浪蕩的羨慕之情。
阮少遊知道,這呆葫蘆最重恩情,可是他從來不想嵇宜安因為恩情留在自己的身邊,如今只一句劍術不及從前,便動搖了心思。
「少爺。」
「是鏢局不夠好,還是這裡不是你想要的生活?」阮少遊步步走近,眼中飽藏許多嵇宜安看不透的情緒,「我要你如實告訴我一切。」
「鏢局給了我家的感覺,它很好。」
那便是後者了。阮少遊苦笑,抬眼問他,「那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
「……曾經追尋劍道至高,是我此生之唯一目標,」嵇宜安看向他,嗓音低啞間帶著踟躕,「江南煙雨朦朧,西域古道繁華,北有積雪至膝厚,大漠孤城掩落日,我都想去看看。」
「然後呢?」他淡淡看著。
「在這裡太安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