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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二不置可否:「我從不否認沈副相和餘夫人之死與我有關,不過,若是你站在我的立場上看待這個問題呢?大梁一路橫掃,如若蝗蟲,所到之處寸草不生,直直打到了番禺城下,番禺隨時有可能城破,城破之後,必定血流成河,如果你是我,你會如何對待奸細呢?」
李懿啞口無言,但是一想到素來疼愛自己的姨母,便心如刀絞。
立場,生死,這些天,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姨母該死嗎?不該,那甌越的百姓該死嗎?似乎也不該,但是好像必須有一方要奉獻上生命,另一方才能活下去。
他一遍遍告訴自己,姨母的死與甌越脫不了幹係,一遍遍說服自己為姨母報仇,靠著仇恨強撐過這段暗無天日的日子,但是他隨著日子一日日過去,他的心開始迷失,分不清方向。
姨母的死到底該歸罪於誰?
莫二的話又推了他一把,把他推向一個更加危險的境地。
原本支撐著自己的仇恨外衣,被莫二毫不留情的戳破,李懿靜了下來。
「為什麼不能握手言和?為什麼這種毫無意義的犧牲要一直延續下去?為什麼,這一切都是為什麼!」李懿問得認真,少年的稚子心性純真剔透,他的眼裡是痛苦,是不解,是憐憫,給大梁百姓的,也是給甌越百姓的。
莫二嚴肅:「如果你大梁皇帝,你會怎麼做?」
李懿從未奢想過帝位,他生下來就不足月,自幼體弱多病,記憶裡母妃是一個溫柔懦弱的女人,在人吃人的皇宮裡,連自己都照看不好,又豈能顧得上自己。
武帝忌憚外祖父勢力,不得不娶了母妃,但是他頂瞧不上母妃,雖然在李懿記憶裡母妃美得就跟年畫裡的神仙妃子一樣,巧目流轉,溫溫柔柔,說起話來也細聲細氣。
但是她依舊入不了武帝的眼,幼時,他想破腦袋也不懂為什麼,這麼好的母妃,父皇為什麼不喜歡,為什麼他從來不來看母妃和他,不過後來懂了,母妃敗就敗在她不僅姓馬還與世無爭。
「帝位是我遙不可及的。」李懿成熟了許多,身上的少年心性和跳脫已經蕩然無存,語氣平淡得好死敘述的不是自己的事。
李懿是武帝的第十三個孩子,不過許是武帝半生徵戰,手上染了太多血腥,因果皆落在了他子嗣的身上,排在李懿前面的孩子基本上全夭折了,獨獨留下老三,也就是現今的太子暉和老八秦王翀。
即便如此,李懿也被排出了地位爭奪。
就拿他的封號湘陽王來說,他是三字封王,其餘兄弟都是二字封王,地位上就比他高一截,甚至夭折了的兄弟們,也皆追封了二字王,單單他一個人例外。
母族勢力出眾,但是外祖怕招惹麻煩,從來不向著他,轉而支援太子暉。
他一點根基都沒有,帝位於他而言,不過是痴人說夢,不可求的東西。
自幼李懿就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不是自己的東西,在怎麼哭鬧,也不會是自己的。
「不過問個如果而已,湘陽王,如果你是大梁皇帝,你會怎麼做?」莫二認真起來,單薄的五官像一把鋒利的薄刃,帶著寒氣,逼近人心,李懿不自覺按著他的話去想。
如果我是皇帝,我該怎麼做呢?
許久,李懿似是有了決定,緩緩道:「安撫之,招攬之,共存之。」
莫二:「中原人一向自尊自貴,自詡禮儀之鄉,而夷狄不過是群不符馴化、還處於茹毛飲血階段的野蠻人,湘陽王說共存豈不是可笑。」
李懿認真:「自古皆貴中華,輕夷狄,我獨愛之如一。」
「獨愛之如一?」莫二反問,「湘陽王是真覺著夷夏一家,還是為了脫困的一時之言?」
李懿不過十七八的年紀,去了跳脫的性子,越發沉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