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第1/6 頁)
她是個戀家的人,鳴沙山算不得是她的家,可是離開敦煌,沒有一天不在想念四壁空空的洞窟。百無聊賴,雙手枕著後腦哀哀歌唱:“紅狐狸站在沙丘上,誰家娶新娘?噫,迎親的隊伍十里長,黑鵝騎白馬,鵪鶉做紅娘……”
她正唱著,驀然傳來一陣笑聲,聲音是從她頭頂上方飄過來的,她倒仰著脖子看,月色下一人頭衝下腳衝上,站在離她不遠的地方,看身形是放舟。
她忙撐身坐起來,“春官怎麼來了?”
他在她旁邊坐下,笑道:“睡不著,出來散散,聽見有人唱歌,特意來捧場。”然後仔細咀嚼那些歌詞,不解道,“紅狐狸站在沙丘上,它在等它的新娘?”
蓮燈說不是,“紅狐狸在太陽落山的時候穿上草鞋,就能變成人。它是沙漠裡的信差,日落開始送信,日出回到月亮城。”
他出入長安,聽夠了九部的雅樂和燕樂,還是第一次聽說這種歌。什麼紅狐狸,什麼信差,聞所未聞。
“這是西域的兒歌?和中原的不一樣。”
蓮燈搖搖頭,“是我自己編的,在敦煌時無事可做,只有練功唱歌打發時間。”
放舟哦了聲,“大漠的一切都很玄妙,還有一隻穿草鞋的狐狸精。”
她聽後也不見怪,兩眼望著月亮道:“算是吧!”轉過頭對他咧了咧嘴,“既然來了,我從頭唱給你聽好麼?”
他說好,兩手捧著臉看她。她一點都不小家子氣,清了清嗓子,嘴角帶著笑,講故事似的,春花秋月娓娓道來。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5 章
他從她的歌聲裡聽出一個不一樣的世界,有廣袤的沙漠,還有類似天宮一樣的月亮城。年輕女孩子的想象力是無窮無盡的,即便被困在一個狹小的地方,行動受到阻礙,心卻自由。同她比起來,那些禁錮著靈魂翻雲覆雨的人,就變得尤為可笑可嘆了。
他沉默了好一陣方問她,“聽說國師答應為你易容?”
她應了個是,“神使怎麼知道?”
“我是國師身邊的人,什麼事能瞞得了我?”他笑著一擺手,“不單這個,連你的身世和此行的目的我都知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為什麼你一心報仇,卻沒有想過為你父親翻案,還百里氏清白?”
蓮燈的唇角瀰漫起譏諷的笑,“清白有那麼重要麼?人都死了,要清白做什麼?我是個怕麻煩的人,不想花那麼多心思收集證據。我喜歡速戰速決,讓害過我們的人死在我面前就可以了,其他諸如功勳和聲望,對我來說一點都不重要。”
她這樣的性格倒是極為乾脆利落的,恐怕比很多男人更堅定。放舟轉過頭看她,月色下的她挺直了脊樑,莫名有種昂揚之美。只是少年意氣,恐怕走不長遠。
“你知道駐守京畿的禁軍共有多少人?我記得泰山封禪時調動兵馬警蹕,在檔人數就有八萬餘。靠你和那個死士,還有一個不通武藝的龜茲伎,能夠刺殺朝廷官員麼?”他的嗓音單寒,不需要誇大渲染,心平氣和地把長安城裡的情況逐樣分析給她聽,“城裡和西域不同,西域夜市繁榮,長安入夜有宵禁。屆時坊門緊閉,府兵往來不斷,腳程稍慢些就會被人捉拿住,更別提伺機報仇了。如果選在白天動手,牙門守衛森嚴,等到諸官員下值,他們身邊有近從,所以在我看來困難重重,你還是三思而後行的好。”
蓮燈卻有她的打算,“再精心防備,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宵禁的事我也知道,對於普通百姓來說意味著閉門不出,可對於大曆的相公們,宵禁從來就不是值得重視的問題。人人都依照法度行事,不說別的,北里的粉頭們首先就得餓死。狎妓不是都在晚上的麼,難道大曆官員在白天?”
她這兩句話叫放舟應付不上,說得的確不錯,不管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