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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嬤嬤回來,把黃門令的話帶到了,老太太這才放心,頷首說:「這麼著方好,家裡孫女們都是我的至親骨肉,我願意她們將來都配好人家,都能常來常往。想哪個了,或是有個頭疼腦熱了,捎句話就能回來瞧我,倘或進了宮,我想見一面,可比登天還難了。」
本以為一切都起不了波瀾,一切都可維持原樣,誰知隔了幾日,宮裡的詔命便到了門上,請節使家二姑娘和三姑娘,初六日進宮備選。
老太太驚詫莫名,不明白哪裡出了岔子,預先說好的事,怎麼忽然又變了卦。扈夫人自是極稱意的,她眼裡漾著一點笑,和聲對老太太道:「詔命既來了,也沒有辦法,先預備起來吧,入不入選還說不準呢。」
老太太滿臉怒容,低著頭半晌沒有說話。跟前眾人連喘氣都帶著小心,一時上房內靜得像凍住的水,每個人都小心翼翼交換眼色。清和朝清圓望了望,又悄悄示意她瞧扈夫人,清圓心裡都明白,只笑了笑,靜靜立在一旁,看事態究竟如何發展。
老太太的嘆息驚天動地,彷彿把肺底裡沉積的鬱氣都呼了出來,有些失望地搖著頭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你們年輕。只當進宮好,殊不知那禁廷是大張的虎口,能在牙縫裡活下來的少之又少。大抵宮女子一年不得見聖人一面,最後都在深宮中孤獨終老,真箇兒心疼孩子的,哪個願意把人送進宮去!我費心託付黃門令,誰知最後全是無用功,果真老婆子上了年紀,做不得家裡的主了。也罷,我不指著孩子光耀門楣,只是將來出了閃失,別帶累闔家,也就是了。」
定下來的事,已經很難更改了,老太太說了這番話後,便擺手把人都遣了出去。
清和與清圓一同出園子,姐妹兩個在幽徑上慢慢走著,清和道:「祖母這回是氣壞了,明著不好訓斥太太,話裡話外儘是敲打之辭。」
這個家裡能悄悄違逆老太太意思的,也只有那位當家主母了。上回老太太表了態後,清圓一直暗暗使人盯著綺蘭苑那頭,老太太前腳打發孫嬤嬤找黃門令,扈夫人後腳便命親信拜會了黃門侍郎。兩頭使勁,端看誰的手段更高超,顯然最後是太太佔了上風,老太太沒轍,只得聽之任之。
「祖母不想叫二姐姐進宮,自有祖母的用意。太太參不透,祖母也不好說什麼。」清圓挽著清和的胳膊調侃,「橫豎大姐姐許了人家,就算二姐姐闖了禍,也不會累及你。他日把姨娘一併接回橫塘去,越性兒斷了孃家,也沒什麼。」
清和打趣她,「怪道你那日答應小侯爺呢,原來是這樣想的。」
清圓赧然道:「人家幫過大忙,我瞧他一片心,也不能那麼不近人情。他試過一回,就算不成心裡也不留遺憾,我就對得起他了。」
清和道:「是這話,要侯夫人點頭,恐怕難得很。究竟先頭鬧得不痛快過,彼此心裡都有疙瘩,這門親事斷不是好攀的。不過你要是真能許給小侯爺,將來咱們姊妹在橫塘有個伴,你離陳家也近,那多好!」
清圓不是沒有這樣奢望過,回去,回陳家去,她做夢都想。
只是不好說出來,那點對祖父母的眷戀,傳到謝家大多數人耳朵裡,都是大逆不道的背叛。她唯有含糊支應,「再有兩個月便秋闈了,姐夫也該來幽州了吧!」
清和提起李觀靈便紅了臉,在清圓面前也不做作,含笑道:「我前兒又接了他一封信,說下月初就啟程來著。家裡的禮都預備好了,也看準了日子,明年開了春就完婚。」
清圓啊聲,「果真是做學問的人,這樣可靠!」一面握住了清和的手道,「我先給大姐姐道喜了,我們姊妹,連同東西府的堂姊妹們,就數大姐姐最順遂,這是何等的福氣!」
清和眯眼笑起來,那種笑是安定無虞的婚約催生出來的,清圓望著她,雖與自己並不相干,倒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