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第5/5 頁)
看場認真的電影,她都疲於喊上他一塊。工作幾年後的她,對於想要的生活越來越清晰。她心裡追尋的那個男人,應該是個能撐得起事的丈夫,是個樹得起好榜樣的爸爸,並有共同的語言。
鄒茵對當初是怎麼和陳勤森走到了一起,已經變得很模糊。若要讓她再重新選,即便陳勤森家裡錢財堆成米,他也不在她的選擇範圍。
她差點都要忘記了,其實在遇見陳勤森的那個夏天裡,她心裡本已有一個欽慕的物件。
故事說來有點長,可能還要從鄒茵的媽媽說起。
鄒茵媽媽的外婆,我們且叫她鄒太婆,自與丈夫相隔兩岸,就再也無法知道他的死活。在那個緊迫的年代,關於局勢的謠傳叫人心慌絕望,為了給丈夫在內地留一條血脈,鄒太婆對於鄒茵外婆和媽媽的婚姻,都要求是入贅。
鄒茵的媽媽鄒美君,生於上世紀六十年代中,當她媽媽青春正茂時,正是80年代時尚新潮像螃蟹一樣源源湧入的時候。鄒美君愛雅,追歌星迷電影,喜歡鄧麗君和費翔。在她滿心憧憬著愛情幻象時,鄒茵的爸爸就入了她的眼。
時間過去這麼多年,鄒茵已經忘記爸爸叫什麼名字長什麼模樣了。聽姑奶奶敘述,好像姓謝,姑奶奶稱呼他“謝工”。在水頭村也是外姓,中專畢業分配到汽車站的職工,在那個年頭,這可是一個乾淨體面的好飯碗。
謝工人長很高,五官端正,和村裡的土著有著明顯的氣質區別。鄒茵的媽媽喜歡畫畫和針線,開著一個小裁縫店,幾乎是一經媒婆介紹就心許了。結婚後住在鄒太婆留下的小房子裡,二十三歲那年生下了小鄒茵。
鄒茵生下來白白胖胖,臉蛋粉嘟嘟的像麵糰,又很乖,吃飽了都不哭鬧。鄒美君捧在掌心都怕她化了,給取了個小名叫糖糖,希望她的人生像麥芽糖一樣,陽光的色彩,只有甘甜。那是一段鄒茵受盡寵愛的時光,她的媽媽最高興的時候,就是抱著軟團團的她站在門口,等待出車歸來的爸爸。
鄒茵想,鄒美君應該是愛極了那個車站工的。
因為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幾年,五歲的有一天,鄒茵從幼兒園放學回來,就看到一貫精細講究的媽媽,像個瘋子一樣涕淚交流地站在門口撕扯爸爸。而一貫謙順退讓的爸爸,站在那裡任由鄒美君撕扯,在他身後的幾步是個挺著四五個月肚子的女人,沒有媽媽美,看起來像千萬萬萬個人堆裡的一個平常女人。
但她的爸爸對媽媽並沒有留戀,他毫不猶疑地從鄒美君手裡抻過了行李包。他已經從最初對於這個小資小調的女人的新鮮和受寵若驚,變成了厭惡和無法忍受。他現在只想要找個平庸的女人,去過庸俗的甚至滿身油煙醬醋的日子。
然後他就走了,走了之後再也沒有回來。鄒美君終日神經質地以淚洗面,再後來又由愛生恨,對流著一半車站工血脈的鄒茵演變出惡毒的怨懟,“叫你梳頭啊,你頭殼壞掉?疼也不懂動一動了?”,“哭蝦米?學你那個糙爸爸,將來也是三條腿白眼狼!”
那真是五歲鄒茵糾結又複雜的一段時光,她甚至連咬飯都不敢太大口,怕不小心把米粒卯到嘴角邊,又要挨挖苦。好在一年多以後,鄒美君終於毫不留戀地離開了,去了海對面鄒太公的城市。聽說在那邊後來又再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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