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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回去還要自己弄吃的,」楊鈺從布袋裡掏出鐵飯盒,「咱倆一起吃了,你回去直接睡吧。哎呀,前段時間真的謝謝你,不然得扣我工資。」
鴻麟鋼鐵廠的食堂還沒關,食堂阿姨跟兩個人都熟悉,看見她們走進來,就把頭湊到打飯視窗跟前,喊道:「欸,坐到這邊嘛!這邊好說話。今天剩飯多得很,還有糖醋排骨。」
「小陳今天又沒帶飯盒,你給她整個碗,一會兒我們給你洗了送回來。」楊鈺站到打飯的視窗邊,抬手別了下耳邊的短髮,看見排骨喜上眉梢,「剩這麼多呀!那我給我兒媳婦帶點回去。」
「她要出月子了吧?趕緊的,」食堂阿姨把飯勺扣進楊鈺的飯盒裡,「我看你這會兒要累死了,每天白天要幹活,晚上還要哄孩子。」
楊鈺用手從飯盒裡挑了塊排骨,兩口吃完,邊吮骨頭邊說:「這段時間還行,得虧了小陳,替我頂了幾次班。」說著又回頭對陳秀蓮笑,「我孫子馬上辦滿月酒,你得來啊。」
陳秀蓮看到了楊鈺眼角的魚尾紋,還聞到了楊鈺手上殘留的消毒水味。排骨的肉燉得很爛,爛到楊鈺一吮就掉,肉香和消毒水味混雜起來,讓她想起了什麼。半晌後,她說:「好,好。」
楊鈺原來是鋼鐵廠女工,老公是開焦炭運輸車的,幾年前老公酗酒死了,她也被鋼鐵廠裁掉了。直到2160年她到停泊區衛生服務站填資料,成了服務站的扶持物件,服務站幫她找了份保潔員的工作。她不算哪家清潔公司的正式工,而是場外支援,誰家有什麼單子不想做或者來不及做,就找她這種在服務站掛名的保潔員。
前年鴻霖鋼鐵廠的保潔員辭職了,鋼鐵廠就找了楊鈺。楊鈺一個人要養家餬口,光靠鋼鐵廠一份工作不夠,所以還在準點清潔那邊掛了名,他們有不要的單子就給她,她經常兩頭跑。幾個月前她兒媳婦生孩子了,她得照顧兒媳婦,準點清潔的單子就拜託陳秀蓮幫忙做了。
陳秀蓮沉默寡言,但人挺好的,每次她們有難處她都會幫忙。聽說她老公幾年前帶著孩子酒後駕駛出了車禍,孩子死了,老公腿也斷了,現在一直在老家癱著。
「這東西好用嗎?」楊鈺飯吃一半,看向陳秀蓮耳朵上戴著的id通導器,「我想給我兒媳婦弄個二手的,這樣她有什麼事找我方便。」
「好用,」陳秀蓮反應不太快,總是想太多的樣子,「方便聯絡,你去焦炭廠那邊買,那邊便宜。」
食堂阿姨在裡面收拾鍋碗瓢盆,插了句話:「小陳,等會兒送我一下行不行?我閨女他們今天去參加什麼展,跑到中樞大樓那邊去了,得爸媽去接。我看離那麼遠,坐公交車都來不及。」
陳秀蓮用筷子扒著排骨肉,幾口吃完,慌不迭地點了點頭。
陳秀蓮的車是輛老式貨車,太舊了,也沒怎麼洗過。
食堂阿姨不是第一次坐,她在車上穿著外套,往後面看了一眼,說:「黑咕隆咚的,都裝了什麼東西啊?這車還挺能載的。」
「舊破爛,」陳秀蓮用餘光瞟了下倒車鏡,那裡能看到後鬥,她說,「琴琴她爸以前開廠的裝置,現在都淘汰了,只能當廢鐵賣。」
「琴琴她爸最近怎麼樣,」阿姨轉回頭,問陳秀蓮,「腿好點沒有?送到停泊區來嘛,咱們這的醫療設施就算比不上光桐區,也好過讓你老家那些衛生所亂治,別把人越治越瘸了。」
陳秀蓮開車很穩,她甚至做過拉焦炭的工作。她嘴角動了一下,卻不是在笑,說:「今年沒錢,明年再帶他過來。他這輩子累死累活地跑生意,現在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顧,恨不得不要站起來。」
食堂阿姨撿著自己口袋裡不知道裝了多久的瓜子嗑,聞言急了,說:「那你還真養他一輩子?」她吐掉瓜子殼,「你傻啦?在家待著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