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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聲就是這樣的人,不怨懟也不憎恨,只要看得見著世上的公平與正義,就能夠活得坦然而自若。
他不是不怕強權,他是不把強權放在眼裡。
恍惚中是謝明洵過世的那個夜晚,季聲站在別墅門口側首說:人可以摔到,但不能爬不起來。
謝知津就這樣出神地想著季聲的話,過了很久才緩緩地應了聲:&ldo;你說的也不全對。&rdo;
&ldo;哪裡不對?&rdo;
謝知津啜著那杯溫熱的水,目光在季聲身上游轉了一個來回,&ldo;你不在我身邊的時候,才是我最無助的時候。&rdo;
季聲眉心一蹙:&ldo;我在和你說正事。&rdo;
&ldo;我也在和你說正事。&rdo;
謝知津笑著低頭抿了一口誰,唇紋印在玻璃杯的杯沿上,如同在清淨白瓷上落下一吻……
他心裡想:是因為有你在我面前,我才不會淪為與白譽一般的強權泥淖。
月迷津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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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白譽的官司就這樣走到了一個死衚衕裡,任憑他們再怎樣義憤填膺,都難以把白譽從國外揪回來。
謝知津頹了兩天,總算在季聲的勸說下回公司上班了。
禾信文化傳媒有限公司,曾經讓黎江市的無數人夢寐以求。
經此一遭,人們只會感慨一句:樹大招風,槍打出頭鳥。
在謝明洵的積威與龐大的產業鏈條下,這座公司仍然踉踉蹌蹌地運轉著。
但即便如此,禾信上上下下也還有不少問題,如今謝明洵又已經過世,股東會和董事會都有一堆事情等著謝知津去處理。
謝知津每天都公司家裡兩頭跑,也就半個月,整個人就又瘦了一圈兒。
季聲不用再擔心白譽的報復,不日也重新回到電視臺上班。
但謝知津還是不放心季聲一個人去單位,每每都要親自開車接送,貼心到電視臺裡都有了些流言,說季主播可能談了個有錢的女朋友。
開邁巴赫呢。
這要是放在從前,季聲多半要冷著臉解釋一番,又或者警告謝知津以後不許再來接自己。
但這次他卻罕見地沒有多說什麼,就任憑謝知津接他上下班,除了不再讓謝知津洗他的內褲,其餘的一切都好。
他們和諧地找不出一絲齟齬,就像真的如同季聲所說‐‐過去的那些事情,就真的過去了。
這段日子裡,謝知津與季聲之間總有些舍不掉的牽絆,比如那首每晚都會被準時彈奏的鋼琴曲。
謝知津怕季聲再做噩夢,又捨不得他吃安眠藥,便在洗漱完之後讓他臥室躺著,然後自己坐到鋼琴前,用哆啦咪發同他說晚安。
曾經張揚跋扈、不可一世的人,也終於對著琴鍵吐露自己的款款深情。
就像是他本就可以一往情深,只是一不小心被扳手敲碎了夢想,所以才會誤入歧途。
泰戈爾說:不要試圖填滿生命的空白,因為音樂就在那空白深處。
琴音伴耳,季聲果真沒有再做過噩夢。
晚安,謝知津。
他們彼此生命裡殘缺的、空白的,曾經以為永遠都不可彌補的,都在一個又一個寂靜安靜的夜晚,被舒緩的鋼琴聲一一填平。
可沒人比他們自己清楚,現在的這種狀態註定要有結束的一天。
因為可以預見結局,所以才願意給彼此多留一些周全的時間。
謝知津的病還沒有好。
他雖然還在吃藥,但身體的不適都已經幾乎沒有了,正常得看不出一絲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