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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境在水的漣漪裡慢慢消散,來自現世的沉悶咳嗽聲逐漸把他拉回了人間。
「為什麼騙他們去東海?」
「沒有騙,定海珠能在天雷下護住你的心。你那顆心臟強韌異常,雖然不是你自己的,但有心總比無心強,好歹能活下來。你娘當初推算你的命盤,你的劫數理應在滿千歲時,但你現在還差八年多呢,本不該在這時——」
「那不是挺好。」囂厲打斷他的話,冷冷地笑起來,「我不能挑自己的出生,至少能決定自己的死亡。舅父,你與天相爭近千年,該替我高興才是。」
久寇配合地扯起個敷衍的笑:「哦,真高興。」
囂厲輕撫枕在膝上的晗色的長髮,冷眼笑他:「行了老東西,想吞噬我不用演戲。現在我齊全了,你若想吞我化龍,得抓緊時間了。」
久寇盤坐在他面前,凝視了他好一會,輕笑著搖頭,沒頭沒腦道:「我說呢,你怎麼這麼像我。」
囂厲眉心的心魔印紅得就像一簇火焰,一笑盡顯戾氣:「我像我爹,你是我老子嗎?」
「還真有點淵源。」久寇拍了拍大腿笑嘆,「你爹死後,你娘推算你的命盤,沒多久就離開離魂谷,還設了禁制不讓我回去。此事困擾了我六百年,如今我回了一趟,掘了你爹的墳,總算是明白了。」
囂厲看向他:「掘——墳?」
「嗯。我明白你娘為什麼躲我,為什麼帶你遠走高飛,也明白我為什麼從一開始就本能地想吞噬你了。」久寇笑得滄桑蕭索,再抬眼時,眼中一片柔和,「厲兒,你爹的墳裡什麼都沒有,只有我當年化龍飛升時,被四十九道天雷劈下的成了形的龍角。」
「什麼意思?」
久寇搖頭:「我很難解釋,說出來你一定覺得荒謬至極。」
囂厲安靜了一會:「這荒謬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我們到頭來都在命運的樊籠裡。」久寇微笑,「我想吞噬你時,你娘護著,你躲避著,我吞不到你。現在我想救你,一群人想救你,可我就是救不了你。我極力追求再次化龍,你娘極力想救你,你極力想好好活下去,我們所求終不可得,所願終不可實現。」
囂厲笑了起來,拋卻宿命的絕望,嘲諷他遲來的真情流露:「舅父想救我,我好感動啊。」
久寇也笑,笑得柔和酸澀:「罷了……我們反目成仇這麼多年,乍然說這些,你自然不會相信。」
他站起來向外走,長發裡出現了許多白髮:「其實,你還是顆蛋的時候,我也曾無比期待你破殼。」
門吱呀一聲,風鈴聲輕響,周遭歸於沉寂。
囂厲低頭撫摸晗色的鬢角,指尖纏著他的長髮,一縷縷地捋平。
如此良久,囂厲低頭親他唇角:「我知道你醒了。身體怎麼樣?睜開眼睛,看看我。」
晗色不是故意不醒,他只是太累了。靈脈裡空空蕩蕩,一運靈,靈核就抽搐起來,提醒他損耗不輕。
「晗色,晗色。」
囂厲一遍遍叫他,八百年沒有叫過一樣,聒噪得讓人生厭。
晗色既有耐心又麻木,置之不理。
囂厲柔聲叫了不知多少遍,身上的氣壓突然變低,整個人變得陰鷙兇惡,大手捂住了晗色的後腦勺。
晗色隨即感覺到腦子裡一陣疼,這才想起來,他第一次跑出鳴浮山的時候,囂厲在他腦子裡下過一道禁制。只要囂厲想,只需要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讓他頭痛欲裂。
晗色艱澀地睜開眼睛,這回他倒是無比希望自己還是失明的狀態。然而眼前視線雖模糊,卻因為靠得太近,所以看得很清楚。
囂厲就在他眼前,小別兩三月,倒是恍如隔世,陌生得如同一潭死水。
兩人定定地四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