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晗色嗓音開始不受控制地發抖:「她去哪了?」
「我不知道。」木先生笑起來,日出勾勒出灰暗的眉梢,「春去夏來,我走過五十七村落,滿山遍野無她蹤跡。」
他語調平靜,晗色卻只覺心口捱了重擊。
「怎麼會不知道呢?」甄業章捏了捏晗色的手腕,視線上上下下地籠著他,像在打量一隻被雨淋濕了皮毛的貓崽子,「我替他補充。我遇見木先生時,他穿著大紅的吉服渾渾噩噩,不知道該去哪兒,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只知道無頭蒼蠅似地追問尋找。我見他言行舉止不像正常人,伸手一試探,發現他中了被抹去記憶的妖術。」
晗色看向木先生:「你的記憶被抹滅過……」
那稱兄道弟的大妖是如出一轍的粗暴嗎?
「是啊。」木先生笑嘆,「如若不是甄業章仙君解去我身上的妖術,我終此一生,都將陷於行屍走肉。」
「你妻子——叫什麼?」
木先生伸手從懷裡摸索出那塊皺了些許的紅色帕子,原來展開後,全貌是一塊紅蓋頭。
晗色在那鮮紅上看到用金線勾勒出的合歡花,繡工熟悉得極為刺眼。
「阿朝。」木先生直起腰轉頭看向晗色,眼神由灰暗變明熾,「她叫阿朝,我叫木夕,阿朝是木夕相伴十年的青梅。如今我只剩這方紅蓋頭。我為何會生氣。山中虎妖奪走我的妻。甚而意圖抹滅我的人間。我為何會生氣。為何?」
晗色向後退一步,看看木先生,又看看甄業章,周遭震動停下,他看著周遭的人,總覺得在看一群魑魅魍魎,在混亂之間亂糟糟地想到一些問題。
去歲他入鳴浮山,山中一直太平。但到今年,山外波折漸起,大妖們出外料理的次數越來越多,連水陰也抱怨過山陽奔走忙碌。鳴浮山設著結界,設著迷障,百年太平,藏得還算嚴實,本不至於如此。
而他一出叢林,林前便有村落,村落便有結界,書生言談不懼妖,修士往來如牛毛……好像也不應該如此。
他對外界所知太少、太少了。
甄業章握著他的手不放,上前一步,不依不饒地湊近端詳晗色的眉目:「妖怪無道,是故當剿。曹兄弟,你說是不是?
晗色無視這人,他再次拽住了木先生的袖口,短短一句話唸了若干次:「先生、先生,外人來圍剿鳴浮山,是你帶的路嗎?」
木先生任由他拽著,垂目看向他,還是那樣斯文俊秀的溫柔形容,眼中卻浮現了難以為外人道之的悲愴和掙扎:「無道之妖,是故當剿。有何不可?」
日出而天光乍破,死寂過了漫長。
晗色楞了許久,身體不住發冷,嘴唇亦在發抖:「不說別的,假如、假如你的妻就在山裡,混戰一起,刀劍無眼傷了她,那怎麼辦?」
木先生輕輕抽出袖口,擲地無聲。
「我寧可她身滅,也不願她志辱。」
日出,阿朝蜷在方洛懷裡不住戰慄。
她眼睛上纏著一段漆黑的緞子,唇齒間含著一顆糖,周遭的黑暗讓她不住瑟縮:「方洛……方洛……我覺得有什麼不對……」
方洛緊緊地抱著她,左手捂著她後腦勺,右手捂著她後心,七竅皆出血。
「不對的其實一直是我。」他眨眨眼,血珠氤氳了狹小的立錐之地,「阿朝,你沒有錯,錯的是我。兩輩子你都要攤上我,真是太倒黴了……別怕,方才已經給你一顆糖了,不苦了,甜嗎?」
阿朝張開嘴巴,眼淚簌簌淌到唇邊來,唇齒那麼甜,唇上唇角偏生苦得人說不出話來。
方洛摩挲她亂了的長髮,喉嚨裡湧起鐵鏽味的腥甜,咳濕了她的紅衣。
「我的名字是你前世取的。」他輕輕蹭著她耳鬢,「你說,『八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