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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完別,晗色掉頭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在門口停下,抬起袖子擦臉,久久沒有推開門。
不知過了多久,門自己開了,門裡站著一個眼睛澄澈的啞巴。
晗色捋順袖子,抬腿走進去,啞巴忽然彎腰抱住他,把他摟在懷裡一頓揉,好似一隻大狗摸起一隻小貓。
「幹什麼的?」
【你身上冷,我捂一下】
晗色靠在他心口悶笑,蹭了兩把淚漬鼻涕,伸手猛拍他後背問:「啞巴,你今年多大了?」
啞巴認真地一下一下順著他脊背,思考了一會認輸:【我不知道】
晗色踮腳扒到他肩上,湊到他耳邊低啞說:「俏摸摸告訴你,到了明天,我就三百零三了。」
【那、那我應該比你大】
「我知道。」
晗色笑了下,抿著唇忍住。
我知道。
啞巴摟著他輕輕廝磨,腦海里忽然閃過一個微風細雨、綠竹猗猗的好日子,眉目如畫的晗色站在面前捂著額頭哼唧「不要彈我嗷」;畫面再一閃,衣衫鬆垮的晗色又坐在竹林裡,歪著頭噙著笑,莞爾出深深酒窩說一聲「過來」。
啞巴的心熱了起來,他努力地順著浮光掠影,發現明天似乎是一個特別重要的日子。
【明天是……】
晗色沒讓他問完,伸手往他腦袋上一敲,啞巴便眼前一黑,腦海里那些甜蜜的、美酒般醇厚的記憶散了個乾淨。
晗色輕而易舉地將這大塊頭搬到床上去,望了片刻,自言自語了三兩句,笑得手直打顫:「你是從什麼時候起就跟過來的,我不想掰扯了,別跟著我了。」
「再見。」
「瘋子。」
春雨黏黏糊糊地下了一個晚上,從二月十一夜下到二月十二。
天大亮時,一個穿著不起眼灰衣裳的普通人戴著一頂枸杞草編的蓑笠,溜溜達達地走在熙熙攘攘的小鎮街道上。
長街花紅柳綠,貨物琳琅錯眼,他嗅嗅山楂糖,看看小玩意,最後溜達到一個酒鋪裡。
他摘下蓑笠,露出一張平平無奇的臉:「酒家,你們這兒有沒有專門給人慶賀生辰的酒啊?」
「有有有,我們這有給人祝生日的酒,客官要買幾壇?」酒鋪老闆熱情地招徠,「客官要買去給誰過生日啊?」
「給我自己。」他笑眯眯地指自己。
「唉呀那真該好好慶賀!」老闆轉頭拎出兩壇酒,喜氣洋洋地介紹,「我們這酒叫花招醉,花要是會喝酒,喝了也高興得醉掉!」
「花招醉,名字還怪好聽的。」他笑著付了酒錢,找了個位子坐下,拍開罈子噸噸噸一飲而盡。
春雨二月十二花朝日,三年前的今朝,故鄉山水齊全,他剛從一株枸杞草化出了漂漂亮亮的人形,隨後就被一尾大黑蛟揣進懷裡。
這麼好的春日,當做生辰剛剛好。
酒鋪老闆熱情地送了一疊子果脯過來:「客官,敢問您叫什麼名兒啊?」
「曹匿。」他放下酒罈,面容平凡,眼睛亮晶晶,「一株小草,匿了匿了。」
「小兄弟可真風趣。」老闆哈哈大笑,「那曹兄弟,祝你生日大樂!今年事事順遂,鐵定發財!」
他沒料到生辰的第一聲祝福來自一個萍水相逄的陌生人,開心得一口氣買了十壇花招醉。今年發不發財不知道,至少酒鋪老闆今天是賺了。
在他豪飲自斟自樂的時候,百里之外的客棧房間裡,玉扣聲叮叮噹噹地亂響。
屋裡,一個眼睛通紅的啞巴團團轉。久寇等人近不得他的身,只能在一邊看著他。
那啞巴團團轉了半天,忽然崩潰地蹲到了地上,無聲地抱著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