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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的亮相讓人抗拒厭惡,琴的奏響卻奇異地令人潸然淚下,琴聲飄蕩在空中,沾在那些纏綿的紗幔上,兩物不同有如天海之別,此時和諧地交纏不分。
晗色眼眶止不住地潮濕,掩鼻的手按住了心口:「宗主,您這把琴是用什麼做的啊?」
琴宗宗主愛憐地撫著琴,往事就像斷了的弦在此時此刻藕斷絲連地接回來,她大約以為自己會將過去全然封印在琴裡,如今在一雙溫熱眼睛的注視下,死去的琴和僵硬的手指都活了過來。
「一個無名妖,如我無名人。」她低頭莞爾,「本座剔出他的骨,抽出他的筋,用心頭血做了這把本命靈武。」
晗色沒有意外:「難怪這琴聲那麼眷戀和難過。」
想來,那是她殺過的第一隻妖,也是她好過的第一個美色。
她款款笑著撫琴身:「你不是我派中人,怎麼也做了弦外知音。」
晗色摸摸眼角,看向帳中人:「宗主,人與妖就這麼勢不兩立嗎?」
「你錯了,不是人與妖不共戴天。」她撫摸琴如撫摸情人,「人與人,人與天,人與其他一切造物,都有這一面。」
晗色頓住了:「世人都說,人是萬物之靈長。」
她展顏:「也許是吧,畢竟誰不說自己是最好的造物呢?」
晗色不同意萬萬人皆惡的說法,也打心眼裡不相信人與其他造物完全對立,但他忽然想到另外一件至關重要的事:「您說人族妖族不共戴天,那仙盟為什麼和東海龍族相安無事呢?」
她笑道:「他們自劃東海而治,不冒犯中陸,與我們無衝突。再者,龍族是神獸後裔,重血脈承繼,不太一樣。」
「那人與神也不共戴天麼?」晗色舔舔乾裂的嘴唇,「我不同意您前頭的說法。至少天鼎神山是仙盟孜孜以求的終極目標,修士一直在追逐神明的旅途中,世間如果真有神明,神與人應當是信奉與庇護,雙方是守恆的守護。」
就像阿朝和鳴浮山的那頭白鹿山神,她在疼痛難忍時不住地喊「救救你的子民」,而白鹿山神就在她身邊守著她。
但他也發現了,修真界的仙盟七大宗和天鼎山的關係不太一樣。
琴宗宗主停止撫琴,她轉頭看晗色,目光彷彿像在看一朵與世格格不入的浪花。她和煦的目光逐漸變成戲謔和嘲諷:「信奉與庇護?」
晗色抿唇,焦灼地等待她下面會說出什麼樣的話。
「小曹匿,今夜我開心,不妨告訴你一個小秘密。」琴宗宗主附到他耳邊呵氣如蘭,「神不是我們供養的高人一等的純潔玉像,祂是我們——豢養的肉豬。」
晗色腦子裡忽然一片空白。
「我們飼養祂,祂提供珍饈。飼養的餌料有一個最神聖動聽的名稱,烹飪餌料的草料與火星也有一個特定的愛稱,你猜是什麼?」
答案呼之欲出,晗色鬢邊淌下冷汗,眼裡只有無休無止的黑暗,強忍著強烈的作嘔,低下頭搖頭說不知。
餌料叫守山人。
草與火叫信徒。
琴宗宗主在屋裡待到了隔天日出,待到日出,甄業章醒來,晗色才恍然明白她為什麼還在這裡,因為他的合歡毒如期而至了。
紀信林還沒到,甄業章蜷在錦繡裡低喘,沒能躲避開惡意與扭曲的纖纖柔夷。
琴宗宗主用靈力輕而易舉地將他捧出來,眼波流轉地含著笑:「我特地料理了一眾瑣事,就是為了特意在今日,好好欣賞你這份掙扎。不要讓我失望,小業章。」
她正想剝開他汗濕的衣衫,那一向乖巧討喜的守在床腳的小少年忽然爆起,一把從她手中搶出人來。
她詫異地看過去,那少年把她虛弱的夫婿抱在懷裡,明亮灼熱的眼睛璀璨奪目,一字一語地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