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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盞道了謝,仍舊撐傘順著長街往南,姚氏目送她走遠,邊邁出門檻,邊喃喃自語:「還有兩個月……不知這易小娘子和儀王殿下處得好不好。」
張太美是人精,畢竟跟隨公子多日,從買宅子一事上就看出端倪來了,不過下人不好隨意插嘴,只管躬身道:「姚娘子這就要回洪橋子大街嗎?再等一會兒,公子沒準就回來了。」
姚氏搖了搖頭,「他忙起來也沒個準時候,要見一面都得撞運氣。回得晚了大娘子要囉嗦,算了,這就回去了。」走上兩步,又回身吩咐了一聲,「你替我帶話給他,讓他好生養傷,別只管忙公務。年輕輕的,日子長著呢,身子是自己的,鬧了虧空可不得了。」
張太美忙道是,點頭哈腰地,把姚娘子送上了馬車。
剛退回門廊上,見七鬥騎著馬回來,進門沒打招呼,飛也似地進了內院,又飛也似地出來。
張太美險些被他撞個趔趄,氣道:「你這猢猻,屬陀螺的,忙個什麼勁兒!」
七鬥齜牙笑道:「對不住,我忙著給公子取閒章呢,等回來請你吃酒,給你賠罪。」說罷翻身上馬,又一溜煙地跑了。
打馬揚鞭往方宅園子去,今日公子沒在衙門忙公務,下半晌和幾個同僚友人相約,在方園品茶雅聚。正巧有位名仕完成了一副畫作,請今日在場的王公大儒們題跋,公子欣然應允了,便讓他回來取閒章,湊個趣兒。
待印章送到了,七鬥退到廊亭之外,聽裡面高談闊論,從黃庭堅說到趙孟頫。
這場聚會持續了許久,太陽將要落山時候方各自散了。公子從廊亭中出來,七鬥跟在他身後服侍,正要往園門上引,卻見他忽然拐個彎,上了一條長長的復道。復道那頭連著一重重的酒閣子,方園的酒閣子不像潘樓連線緊密,這裡每一個閣子都是獨立的,就著入夜後錯落的燈火,像山坡上零星的農舍。
七鬥緊追兩步趕上去,李宣凜抬手示意他在外面等候,自己踅身進了一間閣子。
閣中早就有人等候,見他進來,比手示意他坐,笑道:「等你好半晌,看來那些文人談興頗高,不肯放你出來。」
沏上一杯茶,往前推了推,李宣凜見了茶水就搖頭,「下午慣了一肚子水,再也喝不得了,還是談正事要緊。」復又壓聲道,「今日散朝後,官家秘密宣宰相和參知政事入禁中,商談了冊立太子一事。」
對面的人神色一凜,「你怎麼知道是商談此事?官家可召見你?」
李宣凜微嘆了口氣,「殿下與小娘子定親之後,官家便對我有了防備,像這等機要,再沒有傳召過我。但今日我正好在東華門巡視,聽戍守的班值說韓嚴兩位相公奉召入禁中,我就留了個心,暗中向嚴參政打聽了一回。」
彷彿命運審判般,儀王背上沁出汗來,幾乎浸透了中衣。他兩手扣著茶案邊緣,緊張地追問:「官家心裡的人選,是誰?」
這個節骨眼上,彷彿每個兄弟都有可能,是生還是死,就要見分曉了。
緊緊盯著李宣凜的臉,儀王期盼能從他眼裡看見釋然,但是沒有。絕望和灰心慢慢爬上心頭,他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甚至有些害怕他將那個人選說出口。可是不親耳聽見又不死心,最後又追問一遍,才見他蘸了茶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三」。
「三哥?壽春郡王?」他簡直有些難以置信,雖然他一向覺得那人深藏不露,但若說他有什麼建樹,卻也談不上。他心裡充斥著巨大的不平,白著臉道,「官家究竟是怎麼想的,寧願選那個假道學,也不肯把江山交到我手上。我曾經以為他傾向於大哥,大哥不成事了,四哥也有可能,結果竟是他嗎?」說著抬起眼,望向對面的李宣凜,「俞白,你這訊息究竟準不準,嚴參政會不會有意誆騙你?」
李宣凜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