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儀王談笑自若,抬了抬手道:「老太君不必多禮,我是恰好路過界身南巷,聽說老太君也搬到府裡來了,來問老太君一聲好,順便看望明娘子。」
易老夫人堆起了笑,應承道:「殿下客氣了,殿下蒞臨,是我滿門的榮耀,原該我們去向殿下請安才對,怎麼能煩勞殿下來探望呢。」邊說邊比手,「殿下快請坐吧。」
明妝上前攙扶易老夫人坐下,自己立在她身後,這是做晚輩的規矩。易老夫人還要繼續周旋,殷勤問儀王:「殿下可用飯了沒有?我讓人預備起來,殿下屈尊,在這裡用頓便飯吧。」
儀王道:「我剛從禁中回來,已經用過飯了,老太君不必客氣。」
易老夫人哦了聲,偏頭吩咐身邊的女使,「那把家下做的點心送上來,讓殿下嘗嘗。」一面又笑著對儀王道,「年前的雪下得大,將我們老宅後院的屋子壓塌了,這不,僱了人重新修葺,園子也要騰出來,因此搬到這裡和明妝同住,彼此間也好有個照應。」
儀王揚眉笑起來,「我說呢,怎麼府裡忽然多了這些人口,原來是老宅塌了。正好,我一直覺得明娘子孤寂,老太君一家能來與她做做伴,家裡也熱鬧些。但不知老宅要修整多久啊?若是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老太君只管吩咐,禁中有匠作班,從那裡抽調些人手過來,加急為老太君趕一趕,工時會縮短許多。」
這話簡直就是在趕人,恨不得日就修好,然後讓他們捲鋪蓋從易園滾蛋。
易老夫人的麵皮抽了抽,雖知道儀王有心來給明妝撐腰,但這畢竟是易家自己的事,外人別說是王侯,就算是官家也管不上。
但得罪他,暫且沒有必要,於是在椅上欠了欠身,笑著說:「禁中的匠作班,是為禁中修葺宮苑的,我們蓬門蓽戶,哪裡敢勞動禁中的人!殿下的好意,老身心領了,就讓那些僱來的工人慢慢幹吧,慢工出細活嘛,畢竟那老宅子有百年光景了,好好修葺一遍,至少能再保一百年安穩。再說我們明妝……」易老夫人回頭看了身後的孫女一眼,語帶哀慼地說,「孩子沒了爹孃,實在可憐得緊,我本想把她接到我身邊,她又舍不下這園子,兩下里就耽擱了。這回恰逢機會,我們舉家搬到這裡來,正好讓我仔細照應她一段日子。唉,殿下不知道,我心裡有多捨不得她,只是苦於不知怎麼疼她,讓外人看來,竟是我這做祖母的,不拿孩子當回事似的。」
所以薑還是老的辣,易老夫人這一番話,為她之前對明妝的不聞不問,找到了很合適的理由,反正就是明妝不願意離開易園,問題還是在明妝身上。
儀王聽了,不過淡淡牽了下唇角,「明娘子眷戀爹孃,這裡有她父母的靈位,想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明娘子才捨不得走吧!」
這話又堵了易老夫人的嘴,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三郎夫婦的靈位未能入易家祠堂,她先前那些推諉又成了欲蓋彌彰,倒鬧得十分下不來臺了。
「罷了,前頭的事就不去提它了,我想老太君愛惜孫女的心,是有目共睹的。我常擔心她一個人沒有照應,這回有老太君在,至少能讓我安心一兩個月。」說著纏綿地望了望明妝,「你若遇上什麼難事,就同祖母說吧,不要事事都藏在心裡。我這陣子政務忙,怕顧不上你,待有空了一定來瞧你。倘或受了什麼委屈,你就拿個帳本記下來,到時候我一併替你清算,好不好?」
他說好不好的時候,眼睛眯成彎彎的一線,看上去儘是寵溺的味道。明妝耳根子一陣發燙,心想這人真是善於做戲,不去唱銀字兒實在可惜了。不過人家這是藉機震懾老宅的人呢,她看不見祖母的臉色,但卻能看見琴妝扭曲的唇角,心裡倒也暢快,含笑應了聲好,「有祖母他們在,哪個敢給我委屈受。殿下放心吧,只管忙你的去,若是遇見瞭解決不了的難題,我再去你府上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