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第2/3 頁)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開始養成時不時側頭向右,望向窗外的不良習慣。
——從那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學校後門那面低矮的紅色圍牆,如果適逢中午,偶爾,還能看到那女孩動作利索地翻牆而過,拍拍膝蓋上沾到的灰土,蹦蹦跳跳腳步雀躍地消失在高樓陰影下。
然後,他就會知道,下課鈴響,自己離開教室下樓以後,又能夠“湊巧”撞見她。
裝作漫不經心。
卻總會放慢腳步,等著她從角落裡湊出頭來,笑嘻嘻地揮手,說一句:“鍾同學,又這麼巧啊!”
他明明很討厭這種習慣。
又莫名地,開始有那麼一點期待每天的“巧合”,似乎死水無波的生活裡,有一個咋咋呼呼的粘人精闖入……也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糟糕的事。
如果一切就這麼平靜地發展下去。
他並不確定,陳昭能在自己的人生中,留下一個怎樣的位置。
是隱秘喜歡過的女孩,還是並不討厭的跟屁蟲,又或許,逐漸隱匿在記憶裡,多年後,和旁人一樣,淪為一個稍有印象的名字。
可惜,或者說幸好,就連老天爺,也早早地在他身邊,為她留下了一個位置。
在高二那年,那個九月的週末。
鍾禮揚,他那至今素未謀面的親生父親,死於一場突如其來的車禍。在遇害者名單裡,除了司機和兩名保鏢,還有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鍾家的嫡長孫,鍾邵坤。
訊息傳來時,他正在上課,老師著急忙慌地把他“請”到辦公室,接聽洛如琢打來的電話。
他早就知道這個訊息不過是早與晚的差別,也以為多年夙願終於“得逞”洛如琢,會笑得放肆開心,因為從他出生的第一天開始,她似乎就在詛咒鍾禮揚英年早逝,不得好死。
可是電話那頭,傳來的,只有洛如琢近乎崩潰的哭泣。
“你爸爸死了,”她說,“死得真好,你看,他那麼沒出息,憑什麼佔著你的位置?阿齊,這是你的機會,我太開心了……這是你的機會。”
開心?
既然開心,為什麼哭得連話都說得囫圇哽咽。
洛如琢固執了一輩子,他不會愚蠢到去戳穿她最後的自憐自愛與可悲的自尊。
唯有一個想法,是平靜而清晰的。
——從今天開始,他是真的沒有父親了。
他很想保持體面與冷靜,就像當初平靜接受洛如琢安排的人生那樣,卻近乎不受控制地全身發抖。
冷著臉回到教室,他人生中第一次,全然不顧眾人打量探尋的眼光,什麼也沒有拿,只從書包裡掏出盒煙揣進兜裡,而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光明正大地逃課逃校。
在那個光線昏暗的小巷子裡,只有散亂的垃圾箱、無人經過的靜謐、菸草和尼古丁的嗆人氣息。
他倚著牆,吞雲吐霧,視線漫無邊際,彷彿又看到四五歲時,那個草坪上拍打著小皮球的男孩。
他羨慕的從來不是那孩子能夠肆無忌憚地玩樂
而是那孩子的皮球滾遠以後,孩子的父親會笑呵呵地幫著追球,而後,高聲喊著孩子的名字,重新扔回男孩手中。
父子情濃,是旁人的家事。
而自己,從來只是一個滿心羨慕的旁觀者。
“……”
他長睫輕斂,某種情緒哽咽在喉口,不上不下,再沒了發洩的由頭。
一陣匆匆腳步聲,卻在這時由遠及近,傳到耳邊。
他抬眼看去。
一路狂奔而來的女孩,停在離他四五步遠的地方,扶住膝蓋,氣喘吁吁。
他不著痕跡地挪開指間的煙,喉口滾動,半晌。才擠出一句冷冰冰的:“你來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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