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月狩 第21節(第1/5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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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了正日子,晚間妝點好出門,容光耀人眼。
起先目光隨意略過的凌溯一怔,重又回過頭來打量她,才發現盛裝的辛居上豐潤如明月一般。看來行轅的水土養人,難道是毗鄰樂遊原的緣故?
長史在車前引領,將太子妃送上了馬車,作為盡職的管事,這種時候必定不建議太子殿下騎馬。
於是微笑著上前諫言:“晚間多蚊蟲,車內備了香囊與冰鑑,郎君還是乘車吧。”
凌溯不答,似乎還在猶豫,居上是很盼望能在路上與他詳談計劃的,便撩起門簾,熱絡地喚了聲郎君,“我身邊有空座,不要害羞,快來與我同乘。”
出妖怪了。
她是落落大方的, 這年月男女一道出遊,同乘同坐都是常事,沒有那麼多避諱。見凌溯腳下踟躕, 她甚至暗笑了一聲, 覺得他過於拘謹了。可當他真的在她身旁坐下, 拘謹的反而變成了她, 這小小的車廂內,轉瞬便填滿了他的味道,簡直是移動的香爐啊。
不過那味道很好聞, 帶著清冽的,初秋的氣息,也沒有屬於武將的汗腥氣。只是兩個人都有些放不開手腳, 雙眼直視著前方,正襟危坐著, 反倒無話可說了。
還是居上先邁出一步, 和氣地說:“今日能出來,多謝郎君啦。你不知道, 進了行轅後行動多受限制, 我想回家看看, 都不敢和傅母說。”
凌溯則覺得女郎太戀家了, “小娘子進行轅,滿打滿算也才四五日, 這四五日有這麼難熬嗎?為什麼想回家?”
居上沒好直說, 如果鄰居友善些, 對她客氣些, 她也不至於想爺孃。還不是因為在他這裡受了委屈, 吃了癟嗎。
不過他這回願意帶她去赴宴, 也算將功補過,便不與他計較了。
偏過身,撩起窗上垂簾,看即將宵禁的長街。長安城有規定,落日前七刻打鼓,鼓聲分好幾輪,待七百下敲完,各處坊院就要關閉坊門了。
街頭行人行色匆匆,都著急往家趕,那些出攤的小買賣也都收拾乾淨了。臨夜,熱鬧的街頭漸次冷落下來,居上喃喃道:“家裡有爺孃嘛……雖然他們很囉嗦,但與他們在一起,心裡不慌張。”
一旁的凌溯沉默下來,暗想男人和女人眼中的家,其實不一樣。
他生於北地豪族,又是長子,自小被寄予太多厚望,若是哪裡做得不好,只會覺得愧對爺孃。或許年幼的時候,還有祖母和母親的關愛,但漸漸長大,他已經不需要婦人的庇佑,可以做個頂天立地的漢子了。
他成為父親的前鋒,為了完成父親心中的大業,出生入死奮戰沙場。每一次取勝,都會換來父親欣喜的誇讚,父親滿意的目光,就是對他最好的褒獎。
所謂的家,大概就是戰後暫時休憩的地方,吃些好的,換一身乾淨的衣裳,停留上十日八日,然後再入軍中,重新投入下一次征戰。至於她口中嘮叨的父母,他也領教過,無非是催婚時的喋喋不休。認真說,長大後的家,對他來說有些像驛站,因為在外太久,眷戀得越來越少,時至今日,已經不知道還有什麼值得思念的了。
居上見他沉默,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他想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想什麼。放下垂簾後轉回身,偏頭說:“郎君,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武陵郡侯,你可認得?”
凌溯見又一個男人的名號從她口中蹦出來,不由心生疑竇,側目看她,“你與武陵郡侯又有交情?”
居上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他的所思所想,忙道:“別誤會,並沒有什麼交情。是我家阿妹,上月在西明寺結識了他,彼此有些好感,也常書信來往。但不知為什麼,這位郡侯屢屢失去音訊,弄得我家阿妹不明所以,因此我想託你打探,他是不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