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第3/4 頁)
位尚書僕射的辭世,無疑給本就陰雲密佈的長安上空增了幾分陰霾,皇帝逐漸老去,越發懷念昔年一起打天下的舊人,聽聞杜如晦死訊,為之慟哭,輟朝三日。
鐘意便是在往杜府拜祭之後,踏上了往銀州去的道路。
連番降雨,路上泥濘不堪,馬車行進困難,她索性棄了馬車,身披蓑衣,頭戴斗笠,騎著朱騅,同護衛們一同趕路。
到了石州境內,眼見銀州在望,鐘意不喜反憂,原因無他,這一路走來,洪澇比她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上一次她往銀州去,便是陳度護衛在側,今次也一樣,他嘆道:“冬麥怕是都不中用了,雨水將好些屋舍都沖垮了,還有人在雨中淋著,老的小的都有……”
這是天災,遭難的也絕不會是一戶兩戶,官府即便有心,恐怕也很難即刻救助。
鐘意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及至銀州,天漸漸晴朗,她心裡仍舊烏雲密佈。
鐘意一行人不欲驚動官府,先找地方歇腳,又令人去打聽陸實一家現在何處。
——陸實獻上《農桑輯要》一事,皇帝曾著意降表表彰,銀州刺史又是李政安排,想也會為陸家重新擇選新居。
當日下午,鐘意便見到了精神矍鑠的陸實。
“因我一行人緣故,令老先生受此兵禍,”她歉然道:“委實愧疚。”
“居士不要這樣講,”陸實笑道:“往來操勞的皆是居士,我才是坐享其成。”
客套的話不需多講,鐘意又將皇帝褒揚之語一一說與他聽,前番大雨,她無法趕路,驛館卻不受影響,早早送了訊息過來。
即便如此,陸實仍舊聽得仔細。
“老先生,”最後,鐘意道:“這場大雨,是不是太過兇猛了?”
“確實,”說到此處,陸實面上笑意消失不見,憂心忡忡道:“我活了這麼一把年紀,也只見過幾次而已,每一次都釀成洪澇,真是天災啊。”
鐘意心頭微沉,道:“人力便沒有辦法嗎?”
“只能趁雨停去疏浚河道,以免河道決堤,沖毀農田,再則,便要官府出面主持賑災,”陸實嘆道:“天災處置不當,便會有人禍,流民一多,天下便要亂了。”
鐘意生在太平年間,家世頗盛,長安也不曾遭劫,難以想象那般慘態,連忙追問。
“我年輕時,也曾經過一場洪水,”陸實有些唏噓,回憶道:“水原本是最溫柔的,然而一旦聚集起來,就是世間最可怕的,一個莊子、連帶著周圍田地,眨眼間就是一片汪洋,我抱著一棵樹在水裡漂了兩日,水裡便什麼都有,木質傢俱、破舊衣裳、小孩兒的虎頭鞋,更多的,是人和家畜的屍身,哀嚎遍野,慘吶……”
鐘意聽得默然,周遭人也盡沉默,片刻之後,她道:“活下來的人呢?”
“死了的反倒還好,活下來的就更不容易了,”陸實感慨道:“洪水一來,全家都衝散了,能找到的倒還好,但更多的卻再也找不到了,洪水之後還有落雨,連個遮身之所都沒有,更別說是吃食,運道不好,還會有瘟疫……”
“這些年倒還好,前朝時候,還有人吃人的呢!更有甚者,將家裡的女人孩子牽到夜市上去賣,換點口糧回去……”
鐘意從沒有聽過這樣駭人聽聞的事情,聖賢書上更不會提,手撫心口,道:“果真有這等事嗎?”
“自然,”陸實嘆口氣,道:“居士隨意尋個年長者便可知曉,我何苦撒謊?”
鐘意謝過了他,憂心忡忡的回了驛館住處。
“陳實,”午膳過後,她站在二樓的長廊處,問:“銀州已經開始賑災了嗎?”
“是,”陳實道:“銀州畢竟偏北,江河也少,災情並不嚴重,又有折衝府協助,災情已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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