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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從未有一刻如此鮮明地確認了這件事。
從小到大,他幾乎都是以「面無表情」、「缺少情緒」的面目示人的, 鮮少在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更別提恐懼。也許有人猜測過他的喜好,但肯定猜不準, 因為他看起來是如此完整、無懈可擊。
可其實他怕的東西很普通, 就是鬼。又因為不看鬼片,想像力有限, 他怕的就是最普通、最濫俗的那些民間故事裡的鬼。
這與他的形象是如此不相稱, 但的確是事實。
這件事他沒有跟任何人說起過, 包括紀驚蟄。
可那個「設計者」卻是如此精準無誤地擊中了他每一個恐懼的點, 甚至造出的那些鬼的形象,都與他貧瘠想像中的樣子別無二致。
這種被別人完全拿捏心事的感受, 太特別了, 沒有經歷過的人絕對不會明白。
他因此確認了這件事——白越光所說的, 另一個「蔚遲」的存在。
接著, 就是「胎盤湯」的世界。
怪異的點在人的表情、胎盤湯。
在紀驚蟄摧毀了幾十層世界後,他們跳過了「胎盤湯」世界,又來到「假葬」和「冥婚」世界——這麼說其實不合適,因為這三個世界,也有可能是連續的世界。
上午吃胎盤、下午送醫院、晚上假葬、深夜冥婚。
沒記錯的話三表舅說過一句作證這個時間線的話。
那在這條長時間線上,最怪異的點就在:表情、胎盤湯、四張紙錢、性別錯位的冥婚、合杯酒。
假設小紙人是紀驚蟄的某部分意識,假設它對這種世界部分知情,那從它的表現來看……
蔚遲又回憶了一遍它所有的行為。
它贊成他們燒掉稻草人,對青衣女人沒有反應,誘導著他撿了「合婚帖」與「十五歲紀驚蟄」結冥婚,再有就是,與真正的紀驚蟄一樣,禁止他吃東西。
在這些行為之中,只有「結冥婚」這件事讓他短暫地懷疑了它的立場,但現在轉念一想,如果當時那個「合婚帖」是非撿不可呢?當時三表舅走出來不就直接衝著李小菲去了嗎?
如果那東西是非撿不可的話……村子裡空無一人,那能撿的,不就是他們三個嗎?
怎麼看,好像也是他來撿比較好一點。
那麼,在確認了它的立場之後,從它的所有行動與如今已有的線索來分析的話……
蔚遲重新在心中總結出要點:
表情、民俗、食物。
民俗中「祖宗的規矩」是不可違抗的,比如「去晦氣的『胎盤湯』必須要喝」、「早夭的男孩必須婚配才能下葬」、「撿到『合婚帖』的人必須與死者完婚(不論性別)」、「『合杯酒』也必須要喝」。
如果違抗了這種民俗規則的話,很有可能就會像在「圖書館」裡違抗工作人員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但在這樣的規矩之上,還有一條,是不能吃這裡的食物。
通了。
那麼,他只要做到遵守民俗、不吃食物,應該就是安全的。
現在,需要解開的就是「表情」的謎題了。
這段時間,他的狀態一直不好,腦子跟鏽住了一樣恍恍惚惚、渾渾噩噩的,現在這一通思考下來,他忽然有了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彷彿身體裡的沉痾都被衝散了。
他撥出一口長氣,感覺自己出了一身的汗,這時,他忽然聽到一聲「呼嚕」。
他感到後背一涼,看了躺在旁邊的「紀驚蟄」一眼,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過了一會兒,又聽見了一聲,才確定——是趴在他胸上的小紙人發出來的。
這小傢伙開始打酒嗝了。
得,之前還為它擔心,屬於白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