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頁(第1/2 頁)
只是溫熱的濁酒,倒是並不至於讓她徹底醉倒,只是不知道為什麼,平江城很耗費她的心神,她在那家酒家之中枯坐三天,也確實累了,於是半闔著眼睛,很快便已睡熟了。
於是她當然沒有注意到,街角的陰影之中,站著一個人。
烏金西墜,木葉蕭蕭。
漆黑的衣、漆黑的眸、漆黑的劍鞘。
這個人彷彿已和這霏霏細雨融為了一體,他太安靜,又實在太冷漠,冰冷的劍氣似乎已深入他的骨髓,這世上一切的歡樂,好似都與他全然沒有半分關係。
他冷冷地望著那道搖搖晃晃的倩影,面上連一絲表情都沒有。
他本就是個表情很少的人,也是個善於忍耐的人。
五年前,五年前……他即使被人惡狠狠的欺騙了,也將那份苦楚與痛苦渾淪吞下,哪怕那種痛苦與仇恨把他的肺腑攪做血肉模糊的一團。
他忍耐著那種痛苦,卻不會一直忍耐,因為他很清楚,一個人若想要做成一些事情,那就絕不能自亂陣腳。
——他不會自亂陣腳,他也不會逆來順受。
他會報復,因為他原本就是為了復仇而生的人。
曲紅綃。
他在自己森白的牙齒間默唸著這個名字。
軟紅十丈,多美麗的名字。
他面無表情地盯著那間客棧,也不知盯了多久,直到天色已完全暗去,他忽然慢慢地走了過去,慢慢地踏上了樓梯,慢慢地在她的房門口站定,推開了門。
作者有話說:
快進大法!
第45章
清風徐來, 翠幕微拂,美人和衣,半窩在榻上, 柔軟的烏髮窩在頸窩兒之中,隨著她的呼吸微微地顫動著。
她的呼吸並算不得太穩、並算不得太安寧。
修士不畏寒暑, 且四月的平江還有些纏綿的寒意,這屋子並不暖和,可窩在榻上的美人兒卻雙頰酡紅,額頭和脖頸窩兒都沁出了薄汗, 令她的頭髮也亂七八糟地貼在額頭與面頰上,她皺著眉, 緊緊地攥著自己的衣裳, 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
她的確不得安寧,因為她毒發了。
五年前她離開的十分倉促,幾乎像是逃一樣地跑了, 身上蠱毒餘毒未消,雖不至於要命,但發作起來十分難捱。
在醺然的夢中, 她覺得好累。
那是一種帶著高燒的疲倦,深入骨髓、透入皮肉,像是一條細且長的鞭子, 正用一種並不均勻的力道一下一下地鞭笞著她,殘酷而沒有絲毫憐憫。
她像是被電流所擊透一般, 手指忍不住痙攣、渾身忍不住蜷縮,脊背沁出一層薄汗。
她奄奄一息地在遮天蔽日的高燒之中昏迷著, 面容氤氳、眼睫濕潤, 恍惚之間, 她好像並不是在微寒的夜晚,而是在爆裂的炭火之前,她覺得自己像是一株脆弱的蕨類植物,在炭火中瘋長死去。
她的長|腿緊緊交疊著,唇中喃喃地叫喚著她所思念的那個人的名字:「阿……阿顯……」
而她所思念的那個男人,正一動不動地站在她的榻前,目光冷得猶如磨尖了的雪粒。
他的目光雖然很銳利,但並不明亮,反倒暗沉沉的,帶著一種風雨欲來的危險之感,他死死地盯著曲紅綃的臉,脖頸側的青筋忽然一根一根地痛苦凸起。
他一直都在找曲紅綃。
他絕不接受五年前那樣的結果,在無數個日日夜夜裡,他一個人躺在冰冷而堅硬的地方,閉著眼感受他自己奔湧的血液,痙攣的肌肉,他無法控制……無法控制……
他無法控制自己思念她。
他恨得要死,眼中滿是血絲,瞪著屋頂去想,他若抓到了她,他一定會、他一定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