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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間苦澀泛起,藺清晝頭疼難忍,心口發慌,她還真是一條路走到黑,膽大妄為,恣睢任性。
她是公主啊!她怎麼能不幫助自己的父皇鞏固政權,反倒處心積慮地想著篡位叛亂?
「藺相,可是這裡有什麼問題?」身後扈從見他臉色不對,作勢要上前敲門喊人。
「沒有。」他聲音略急,與方才訓斥屬下不準踩亂曬乾藥材時一模一樣。
藺清晝低垂著頭,兀自站了許久後腳尖微微一動。
鞋底碾過石沙,發出粗糙的摩擦聲。
這一步咫尺天涯,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把皇權禮制遺忘了一瞬,從而下意識維護了她。
「回去。」他的聲音低不可聞,艱澀呢喃,「定是趙忱臨脅迫,與她無關。」
第84章
藺清晝從藥鋪一步一緩地回到宅子, 剛到門口居然迎頭碰上正巧回來的嵇令頤,她連馬車都沒有坐,身後空無一人。
扈從嘴裡呼哨一聲, 立刻上前將她團團圍住。
嵇令頤連神情都沒變, 站在原地凝望立在遠處遙遙與她相對的藺清晝。
見扈從緩步靠近她, 手中持械大為警戒的模樣, 藺清晝抬手停住下人舉動,只簡短地說了句:「進來說話。」
他先行轉身進宅院, 嵇令頤隨後跟上, 身後扈從把持著門扉, 防止她趁機逃脫。
進了正堂,藺清晝背對著她問道:「既然知道我要來抓你,為何不跑?跑了為何還要回來?」
嵇令頤初始還裝了裝懵懂不知的模樣,見騙不進才不太有誠意地求饒:「藺相饒命。」
見眼前飄逸沉靜的男子霍然轉過身直直地望向她,眼中一派深沉的黑, 那是長年累月陪伴在萬人之上後浸潤的九重天的威儀。
他目光如炬:「公主, 人生如棋,一步錯, 步步錯, 你不該與那些逆臣賊子混在一起。」
嵇令頤沒有被他陡然威嚴的語氣震懾到, 相反,她嫣然一笑,學著他方才的話反問:「既然知道我近墨者黑, 藺相為何不將所知之事如實稟告給太子?不僅不報,為何還替我隱瞞?」
藺清晝心間劇震, 自欺欺人的一張岌岌可危的薄紙被戳破,讓他驚悸、惱怒又沉痛。
他的臉像六月落霜, 語氣雖剋制,但話下那隱隱不滿的責怒之意呼之欲出:「那是因為藺某以為公主會回頭是岸。」
「何處是岸?」她打斷他,往前一步步逼近他,抬著下巴問,「太子是岸?三皇子是岸?還是天子是岸?藺相鞠躬盡瘁、嘔心瀝血是為了誰?」
藺清晝聲音緊繃,剋制住自己往後退出禮節距離的反應,斬釘截鐵:「為了綱常名教,詩禮冠帶,為了四海波靜,國泰民安。」
「那現在達到你想要的天下了嗎?」她的語氣是平靜的,一手指著門外,「靖安城有今天,你覺得綱常禮教是在救人還是在捂眼?」
他張嘴欲答,嵇令頤搶先又往前踏了一步:「如果我告訴你疫病早該結束了,結束在錫城,卻被太子推波助瀾蔓延到病殍滿地,你還覺得扶持他們上位後能山河太平嗎?」
藺清晝臉色一變,動作比思緒還要快,伸手就捂住了她的嘴。
她猝不及防被帶著往後退了一步,身前的人大概是怕了她再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掉腦袋話,跟著往前一步一手緊緊握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仍然牢牢捂在她口鼻。
門窗均緊閉,廳堂內幽幽靄色,死寂像是釉面上細細的一條冰裂,出現後很快就如蛛網一樣爬滿全部。
捂在她嘴上的手在輕微顫抖,指骨發白,他好像比她還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