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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將庚帖放在一旁,取了一張宣紙,另挑了一根毫筆對照著上面的字型虛虛比劃了幾番。
模仿字型不算簡單,但好在他自小就沒有少幹這種事,若是算天賦,他在這種令人不齒的事上總是格外有天分。
他一連寫廢了數張,地上除了斷筆外還滾落一堆揉成團的紙,直到最後才勉強得了一張還算滿意的。
只有簡短的「物歸原主」四字,他每一筆都殫精竭慮嘔心瀝血,唯恐被她看出點差池。
其實仔細想想,嵇令頤未必見過幾次藺清晝的字,只不過對上她,他總是會多三分忐忑不安。
趙忱臨將宣紙折成信紙大小,又從抽屜中取出一個沉甸甸的錦盒,他開啟,柔軟絨墊上一枚奢華富貴的金鑲玉。
那金鑲玉熠熠生光,將從窗牖處洩下的陽光反射,一點艷陽天的圓斑倒映在他的眉骨處,好像想把暗處的他拉出泥沼。
趙忱臨微微垂了眼簾,一指按住金鑲玉將它推遠,於是光斑隨之移動,徹底跑到了房樑上,而他陷入光影暗處身上再無光亮,好像被拖入了某種陰暗的角落。
他扯了下嘴唇,露出了個滿含嘲意的笑。
真是不巧,藺清晝去而復返命人送回來的東西,被他截了下來。
若是遲了一步,讓嵇令頤先與藺清晝達成某種他模模糊糊間能猜出個大概的合作,那他再拿出蜀地作為條件,應該也會被她因不便出爾反爾失去信用的理由而拒絕。
畢竟她一直對藺清晝要更為寬容仁慈,對他則懷疑猜忌,就連她的母親也對藺清晝青睞有加,他要得到她,就要花費更多的努力。
而克己奉公勤修身的藺相,居然也真是少見會有這種情緒外露心神大亂的時候,人還在蜀地就已經似全無理智般與他作對。
藺清晝最好只是抱著想拆了自己與崇覃山合作的可能性,他最好只是想寧可錯殺不可放過,阻止自己有可能得了個名正言順的正朔身份。
他最好沒有什麼私心。
趙忱臨將某些設想發散開去,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上愈發陰沉可怖。他這幾日氣色不好,嘴唇僵白毫無血色,又連續幾日操勞少眠,此時半闔著眼的蒼白樣子,好像那些志怪小說中常年不見天日的神鬼。
他兀自靜坐了良久,最後惡劣地撥弄了下金鑲玉,把那絨布推得皺皺巴巴才蓋上蓋子,喚衡盞進來。
「過兩日將信和東西送去別院。」他笑容涼薄,想起剛才藺清晝起伏的情緒便越加恣意囂張,「若是她不要,你就送去明空寺西十二,退給藺相。」
男女之間的小情小愛在嘗過權力的滋味後根本不值一提,他只要將她扶上權柄和高位,再是什麼君子如匪都不可能進的了她的眼。
他才是最懂她的人。
衡盞應下。
嵇令頤收到金鑲玉和信時還埋頭在批不完的箋子中,史書上歷代牆頭草都沒有好下場,她也無遺憾,只回信謝過藺清晝的好意,將東西一併退了回去。
她在上回宴請中與需要熟悉的世家官吏等人都見了面,這樣隔著孔旭做事時不會一問三不知。且趙忱臨已經將蜀地官員清洗了一波,現在正是荊棘鞭子去了刺,但又沒有完全去乾淨,抽人生疼又不見血的時候。
她本想再換幾人,可是趙忱臨識人任用的眼光非常不錯,如果為了剝離開他的影響而強行換成己方陣營的人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她還是想讓蜀地一日日欣欣向榮起來,於是在趙忱臨的基礎上加了幾個合適的人,分掉了些權利。
其他的,等趙忱臨回到趙國後自然而然便會逐漸減弱他的影響力。
一口吞不成個胖子,整頓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