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節(第2/3 頁)
他並未直說,但梅老太太和周氏的臉色卻刷得頹唐下來。像是不成文的規矩,所有出海經商的男人在海那邊都另置了家室,那些身材嬌豐的南洋女人一樣也給她們的男人生兒育女,甚至因為相處的時間比自己更長,生的孩子也更多、更好看。孩子一多,牽牽絆絆就繁複,放不下,最後就留在那邊,老了死了也不回來落葉歸根,只給這邊獨守了一輩子的髮妻留一個空冢。
老太太和周氏一直都知道,老太爺和大老爺在那邊早已另娶了女人,老太爺年輕時候就帶回來過兩個,去年大老爺把娜雅和南洋混血兒帶回來,那就是認祖歸宗。聽孝奕今番這麼一說,大抵以後也是不回來了……不回來了……那她們活在這座宅子裡還有什麼意義?
周氏捻佛珠的手越來越疾,猛地一下睜開眼剎住。茶褐色的古舊屋樑下光線昏蒙,她凝著梅孝奕清俊卻陰冷的臉龐,這個從八歲上莫名病癱的兒子,這個被她因為恨丈夫而刻意忽略了二十年的骨肉,他自小克己勤奮,卻羸弱孤單,沒有兒伴、沒有女孩兒親近,不知受人多少輕慢,她忽然間卻怕他離開了。他再一走,如此孑然,她就沒有了根。
周氏嗓音有些抖,難得開口道:“晚春不好,這次回來讓母親再給你張羅一門親事。你已年越二十,膝下不能沒有骨肉,我身子尚好,無事還可以幫你們帶一帶小孩。”
福城人婚嫁,一般哥哥若未娶,弟弟便不能先辦酒。早些年敷衍他,對他的親事不聞不問;後來為著阿廷能順利成親,便給他先騙了關家的親事、又將錯就錯把晚春納下,從來就不曾過問過他的感受,如今卻又做什麼殷勤?
梅孝奕勾了勾嘴角,撩開袍擺站起來:“不好你們也給我把她塞來了。親事日後再說吧,這幾日我先去衙門會會冒老爺,等家中事情妥當,隨後再去京城一趟。”
那英容清冷,臉還是從前雅俊的臉,言語間卻運籌帷幄,分明再尋不見昔日困在輪椅上的死氣。葉氏看著梅孝奕,莫名有些不高興,不高興老大家的獨撐一面,還有對自己不遮掩的冷淡。
便叫蔣媽媽給自己沏杯茶,笑盈盈道:“莫說那什麼冒老爺的,是個只吃不吐的渾官;就單說如今,誰人看見我們梅家不是躲著擋著?你貿然去見他,還不是叫他白吃你幾倆賄賂。官場上的交道可不像你想得那麼簡單,帶回來的金子不多,錢吶,得用在實處。”
漢生在後院預備了熱水,叫少爺可以去洗了。
四角屋簷下落水嘀嗒,梅孝奕在門檻邊頓了頓,回過頭來噙著嘴角笑:“人還沒去,就斷定他不見。聽二嬸這樣的口氣,倒好像那困在牢中的不是你丈夫與兒子,全怪侄兒多事了。”
那一雙鳳眸瀲灩,眸中笑意卻冷,終於讓人想起從前那個沒有活氣的半死人。葉氏手帕緊了一緊,尚不及開口應話,那廂梅孝奕一襲玉白綢裳拂過眼前,已經往後宅方向漠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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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打、我打你個狗-日的龜兒子!”
“看你今天怎麼去找她,老子一鋤頭砸斷你兩條腿——”
人聲也似鳥啼,一到春天便嘈雜起來。晌午日後普照,那巷裡巷外老人咳、孩子哭,丈夫訓兒子、媳婦喊婆婆,好不熱鬧。。
二嫂福惠坐在院中間的石頭椅上,叫秀荷幫忙剪劉海。秀荷學了她娘子青,妝容和頭髮都弄得頂頂好看。左右無事,巴不得打發時間,便用篦子把福惠留海梳整齊,微打點水兒弄溼,腆著腰肢兒就要開剪。
福惠半眯著眼睛,坐得筆挺挺的:“可不許留私心啊,得剪得和你一樣好看。”
雲英在一旁縫衣服,聞言不由調侃她:“喲,這陣子二嫂可是越來越愛打扮了。”
學字的穎兒抬起頭,像個小大人一樣補刀:“酒莊上新來的袁叔叔,他說我孃的劉海遮掩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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