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第2/4 頁)
。她和皇帝,其實並沒有說合的必要,相看兩相厭不是光嘴上的語氣能咂摸出來,一個眼色,一個細微的動作和表情裡,都可以明晃晃地體現。皇帝擠兌她,幾乎是不加掩飾的,她呢,陽奉陰違,敷衍了事,想必皇帝也能覺察。他們之間隔著深知,那是活生生的一個人,活生生的一條命啊。她們竟盼著她忘了一切,坐上深知的位置,去伺候深知那個陰鬱沉寂的丈夫,實在太可笑了。
沒人知道她心裡的冷嘲,她臉上的笑容充其量是心境開闊的表現。她說:“老佛爺,奴才不敢妄議主子,萬歲爺打發周太醫來給奴才瞧病,想是先頭在夾道里,奴才的樣子嚇著萬歲爺了。奴才真是……沒臉得很,在主子跟前如此失儀,算算已經好多回了。萬歲爺定然很厭棄奴才,但因看在老佛爺的面子上,才容奴才留在慈寧宮。”
太皇太后背靠著南窗下的鎖子靠墊,轉頭瞧瞧米嬤嬤,“能嚇著皇帝的人不多,紫禁城裡她可算獨一份兒。”轉頭對嚶鳴道,“你才來,不知道皇帝的脾氣,他雖是我的孫子,但更是天下之主。皇帝厭棄一個人,隨意處置了便是,哪裡要看誰的面子。”
這麼說來,大概就只剩一個可能了,皇帝暫時不願意公開敵對以前的元老重臣。若說納公爺騎牆,好歹他還沒有完全靠向薛尚章一方。倘或這回再整治死了她,那納公爺的不滿會變得空前大,朝中敵對分明,於社稷也沒有益處。所以身為一國之君還是得忍,就像當初忍耐深知一樣,硬爭爭地熬上幾年光景。
無論如何,嚶鳴不願意思量太多,在這深宮之中心思重了,容易見閻王。她曾經開解過深知,如今輪到自己了,她不需要任何人敲缸沿,自己就可以把自己規勸得很好。
她一直樂呵呵的,茶醉風波後得到了兩天修養的時光。她給家裡寫了一封信,讓福晉把松格給她捎來。松格相較鹿格更穩當,她知道荊棘叢生的環境裡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
有了太皇太后的特許,塞個人進宮不費什麼周章。松格進來的時候她高興壞了,就像海心裡漂浮了三天三夜,終於抓到一根湊手的浮木。家裡來的松格,可以帶來一些她想知道的訊息,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
太皇太后就寢後,各處上夜的人井然值守,嚶鳴是不需要值夜的,便可帶著松格回頭所去了。
主僕兩個挑著一盞小小的羊角燈,走在寬闊的甬道上,松格攙著她,感慨道:“不成想,奴才還有再見主子的一天。主子能把奴才傳進來,奴才臉上光鮮。咱們這號人是為伺候主子而生的,主子不在,咱們就跟沒頭蒼蠅似的,不知道該往哪兒撞。”
嚶鳴笑了笑,“我走後,家裡都好吧?”
松格說都好,“就是側福晉想您,一天往您院子裡跑上好幾回,來一回哭一回。”
嚶鳴心裡牽痛,卻也只能微笑,“哭什麼的,我在宮裡很好,既不風餐也不露宿,不比在家差。”頓了頓又遲遲問,“還有呢?”
松格不說話,悄悄把手絹揉成團,塞進她手心裡。嚶鳴細細揣摩,不用看,也能感受到掌心兩端尖尖的稜角。她忽然就忍不住了,在黑暗的夜裡溼了眼眶。
穀雨
宮裡處處都有眼睛和耳朵,私房話不能讓御前呵斥那丹朱的事兒。
“那丹朱是孫兒身邊的人,養心殿及軍機處上諭,大多是他奉命傳達。薛尚章因區區小事便對他惡語相向,恐怕矛頭並非指向他,而是對朕有諸多不滿。”皇帝微微前傾著身子,兩手壓在膝頭上。他越是震怒,語氣越是平靜,略頓了一下道,“如今議政王大臣會議和六部實權,還有部分在薛尚章手上。天干地支二十二旗兵力,有六旗依舊是他掌纛。孫兒左思右想,旗務該整頓了,不知皇祖母意下如何?”
太皇太后點頭,她很久不過問前頭的事兒,聽皇帝娓娓說完,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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