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節(第4/6 頁)
不必擔驚受怕了。
皇帝的目光沒有鋒稜,平靜地掃視左右侍立的臣工,乍見案上西洋座鐘針指向未時,笑道:“竟這個時候了!朕一議事就忘了時辰,讓你們餓著肚子辦差,是朕疏忽了。”轉頭吩咐德祿傳膳,自己舒展身形下了南炕,復又說,“明日卯時,太和殿設筵宴,屆時咱們君臣再共飲一杯。”
眾人道嗻,紛紛掃袖打千兒,“恭送皇上。”
皇帝轉身走出了軍機值房,外頭雖冷,但空氣清冽。他站定了,略醒了醒神兒,舉步朝乾清宮去,邊走邊吩咐那丹朱:“下月初四,朕要上關帝廟祭奠忠勇公,把訊息放出去,朕等著薛家老三來尋仇。”
那丹朱應了個“嗻”,亦步亦趨跟在皇帝身後,進了內右門。
心腹大患已除,再加上情場得意,皇帝走路都帶風。原本薛家不必弄到這步田地,可惜薛尚章和長子一死,底下兩個成了無頭蒼蠅。老三赫壽的命是他特特兒留下的,如果他安分,以後酌情還能容他活著,但他下落不明瞭,少不得藏匿在哪裡圖謀不軌。這樣正合皇帝的意,給了他機會正大光明把薛家蕩平。他心裡有成算,緩緩吸了口氣道:“薛家重用的人,給朕列個名單出來,命粘杆處仔細盯著。等薛尚章大葬禮成,就將他們一網打盡。”
那丹朱半晌道嗻,似乎是猛回過神來才應了一句,皇帝皺了皺眉,聽出了心不在焉的味道。
他回頭瞧他,那丹朱年紀不大,卻長著一張老成的臉,紅絨暖帽下的五官總有股憂心忡忡的味道。皇帝才想起昨兒太皇太后提及的話,料他還在為了家裡的事苦惱,“你有好前程,別因俗務耽擱了。”
那丹朱愕然抬起眼,才知道家裡的爛事兒已經傳進宮來了,頗為羞愧地說是,“奴才犯糊塗了,請萬歲爺恕罪。”
那丹朱的年紀比皇帝還大一歲,算是他的表兄,這些年一直在他跟前辦事,奇怪的是從未向他提起家裡的難處。皇帝道:“朕從皇祖母那兒聽說了,你為什麼不早些告訴朕?”
他呵下腰道:“主子政務如山,奴才怎麼敢拿家裡瑣事勞煩主子。況且又是些上不來臺面的,說出來也丟人……”
天上雪片子紛揚,落在臉上有細細的寒痛,皇帝眯著眼問:“你有什麼打算?眼看年紀不小了,倒不如早些成了家,好好謀一番事業。”
那丹朱垂首,語氣很無奈,“就算說了親事,也不過多個人受罪罷了。”
這麼說來就進了死衚衕了,皇帝道:“既然處不到一塊兒,何不自立門戶?”
那丹朱一味搖頭,“阿瑪還在,哪有分家單過的道理。再說就算分了家,姝蘭也沒法子跟著我這個哥哥過,到時候只怕更艱難。”
皇帝聽得震怒,“這是什麼牛頭馬面,竟要反了天不成?你阿瑪琢磨什麼呢,兒女都到了歲數,婚事全耽擱了,他還有心思票戲吃酒?”
那丹朱是孝子,對他父親斷沒有半句怨言,就算心裡有怨恨,也只怨恨那個後媽,“這女人是夜叉星,前兩天姝蘭差點兒沒命。她想盡法子禍害姝蘭,弄了個鐵皮爐子,壓了一爐膛硬煤,放在姝蘭屋子裡頭想燻死她。好在姝蘭命大,半夜醒了,要不這會子望鄉臺都到了。奴才沒用,她是我阿瑪明媒正娶的女人,算奴才半個媽。眼下我們的婚事全在她手心裡攥著,姨媽上門來勸,都叫她給轟出去了。想是咱們郭家哪裡得罪她了,她不給咱們留活路。有時候奴才壓不住火氣,恨不得一刀宰了她。奴才是御前侍衛,是皇上的巴圖魯,可奴才在家竟這麼窩囊,還活著做什麼!”
皇帝聽著也糟心得很,這種女人確實可惡,可她發橫是在自己家裡頭,外人也不能把她怎麼樣。皇帝拍了拍他的肩,“你有你的前程,為這樣的人斷送了不上算。眼下番禺海盜肆虐,朕打算派你過去平定,這是你建功立業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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