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第3/4 頁)
的太監,心思細得針尖似的,揣著袖子說:“我在前頭明間裡上夜,專管半夜軍機值房的差事,這頭穿堂往後全交給您了,您受累多擔待。”說著又瞧松格,“松格姑娘按制是不能在養心殿過夜的,回去吧,睡個囫圇覺,真是有造化。”
松格呆呆看著德祿,無話可說,最後納個福領了命。
其實軍機值房半夜哪裡來什麼機務要傳遞,又不是逢著水患旱災,或是邊關告急。八百里加急在這風調雨順的年月裡是不存在的,所以德祿在誇松格有造化的時候,自己也偷著樂了一樂,今兒夜裡自己也能眯瞪兩回了。
當著御前的太監,外頭風光裡頭苦。早前他剛進宮的時候站班兒,靜謐的午後,宮裡一點兒響動都沒有,人在那兒侍立,就覺得眼皮子千斤重,不消一彈指,魂兒能從頭頂上飄出去。一旦崴了身子,接踵而至的可能就是一個嘴巴子。太監在主子跟前是奴才,學徒的奴才在掌事奴才跟前,簡直就不算是個人。總管太監要瞧你是不是有出息,才決定是否提拔你,這項考核從各處著手,梳頭、端茶、穿衣、傳話、回事……對於德祿來說,最難的就數站班兒,那時候年輕老愛打瞌睡,最後沒法子,每季領穿戴的時候,他就往大了領鞋,因此別人都說他人不高,老大的腳,幹什麼呢,腳尖裡頭裝蒼耳。打瞌睡的時候腳趾頭往前頂一頂,立馬能把你扎精神了,他就靠著這個法子,熬過了一個又一個難耐的午後。
如今當了管事,雖不必像當下差的時候站班兒看門,但要懂得看眼色,會琢磨主子心意。要是主子衝你使了半天勁兒,你一臉茫然什麼都不明白,那主子要你幹什麼?伺候萬歲爺就得膽大心細,急主子之所急,那位是天下之主,和別人興許還能商量著來,和怹老人家不能。主子爺是辦大事兒的,面子 大暑(4)
“怎麼了?”皇帝有點慌,看見那個二五眼失措地縮在牆角, 一條腿縮起, 一條腿站立, 那模樣真像宮門上的那隻銅鶴。
宮裡戒備森嚴, 總不至於招了刺客或賊吧,皇帝摸不準她受了什麼刺激, 尖叫還在持續,他的耳膜被她叫得嗡嗡作響,他只能拔高了嗓門, 更大聲問她:“怎麼了?到底怎麼了?你別光叫, 說話!”
她幾乎已經縮上紫檀條案了, 一手撐著, 一手奮力指點:“又來了!又來了!”
皇帝被她叫得頭皮發麻, 這大半夜的, 別不是撞鬼了吧!他說:“閉嘴!閉嘴!”一面回頭檢視,終於發現那個墜落在陰影處的蟲子,重又奮力飛了起來。
有時候就是那麼背運,越是怕的東西, 越是和你過不去。那金色的雙翅似乎支撐不了笨重的大肚子,砰地一頭朝她撞了過去。這種生死存亡的關頭,什麼私怨都可以暫時放在一邊,嚶鳴的嗓音又突破了新高度, 她又叫又跳, 跳到皇帝身後, 使勁把他往前推,“打死它!是個爺們兒就打死它!”
皇帝當然不會為了證明自己是爺們兒才去打蟲子,他是被她鼓動,覺得那個讓她害怕的東西就是該死。然而蟲子再次落到暗處無從查詢,必須等它飛起來,才能重新找見它的蹤跡。
御前上夜的太監和宮女經嚶姑娘這麼一鬧,全都聚集在了體順堂門外,可是屋裡只有她和穿著寢衣的萬歲爺,誰也鬧不清是怎麼回事,誰也不敢貿然往裡頭闖。
嚶鳴在皇帝背後探頭,“怎麼沒了?”
皇帝不說話,目光犀利如秋獮圍場上打獵一般。忽然翅膀的嗡鳴又再響起,金色的蟲子圍著屋頂上的那盞宮燈笨拙地一圈圈打轉,嚶鳴這會兒已經抱頭鼠竄逃進了東梢間,剩下皇帝虎視眈眈盯著那隻蟲,蟲落地的時候下意識抬腳,忽然發現自己竟沒穿鞋,這腳便有些不知該不該落下去了。
還是德祿腦子活,他飛速上前,一腳踩住了蟲子,然後躬身把蟲屍撿出去,一面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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