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第2/5 頁)
這個誰說得準呢,痛快過後就是痛苦,嚶鳴捧著腦袋又開始發愁,松格像慈寧宮前的鹿鶴同春似的,伸著脖子站在帳前,如臨大敵地等待著,等著皇帝醒過味兒來,打發人來摘她主子的腦袋。
可是等了很久,久到兩個人眼皮都打架了,也沒個人來。算了,死不死再說,先躺下睡吧。於是脫了衣裳碼在枕頭底下,一覺睡到外面車馬有了動靜,忙坐起來摸摸後脖子,什麼事兒也沒有,老天有眼,又多活了一夜。
“皇上其實也沒那麼壞。”松格說,“您瞧您都罵他了,他也沒整治您,這是何等胸襟啊。”
嚶鳴可不這麼認為,君子報仇,著什麼急呢,有的是時候。如今是皇后大出殯的當口,不宜見血光,等這事兒一完,接下來可就不好說了。
無論如何,活一天算一天,她也沒有多重的心理負擔,照舊打簾看外頭風景。起先剛出城的時候還有人家,到後來人煙就少了,果然沒了,她嘆了口氣,“松格,你的針線怎麼一點長進都沒有,這麼輕易就叫人把印摸去了。”
這方印是太皇太后暫借給她保命的,那麼珍貴的東西,是英宗皇帝臨終留下的唯一念想,對太皇太后意義非凡。如今弄丟了,回宮後無法交還太皇太后,那麼這條小命不必皇帝去算計,自有人把她大卸八塊。
車輪滾滾,碾壓過御道,遇上石子便發出沙沙的聲響。皇帝半靠著引枕,一手舉書,一手將印掂在指尖。萬國威寧……這枚印他在多年前見過一回,時候久遠,記憶已變得模糊,只知道這印章名頭雖大,卻是英宗皇帝自己刻制的閒章。玉石龜紐上,一刀背花刻得略深了些,彼時英宗皇帝的眼睛已經不怎麼好了,才會略略壞了品相。
皇帝在印上輕撫,心裡有小小的得意,那種得意竟比壓制了朝中暗湧還要令他高興。為什麼呢?大約因為朝堂上都是老對手,已經失去了新鮮感。而這個新對手,是可以動用孩子式的惡作劇去坑害的人,必須小心翼翼捉弄,因為若使了大力氣,她可能就灰飛煙滅了。於是皇帝享受她的驚訝、惶恐,甚至是眼淚。看見她哭,他會產生既心虛又快活的自豪感。自己也說不上來為什麼,反正就是想欺負她,想盡辦法,且手下留情地刻意欺負她。
她這會兒大概又急哭了,皇帝臉上漾起一點笑意,若不是因為法駕在前行,他恨不得把她召到御前來,看一看她失魂落魄強裝鎮定的樣子。可他得沉住氣,誰先露馬腳就算誰輸,這上頭皇帝是行家,從來不遜任何人。
其實有這樣一個小玩意兒調劑枯燥的帝王生涯,也很有意思。皇帝對有趣的對手一向充滿耐心,就算她前天晚上口出惡言,他也沒有動用公權把她怎麼樣,總算是對對手最大的尊重了。接下來呢,就等著她來跪地求饒,只要她哭一鼻子,把印還給她也沒什麼,總不好當真惹得太皇太后大怒,要了她的小命。
可是皇帝等著她找上門來,從一早開拔等到進入鞏華城,都沒能等到。
鞏華城從前朝起就是帝王行宮,後來為了謁陵方便,便將這裡改成了暫安帝后梓宮的地方。這座城池很大,朝廷派兵戍守,駐紮有鞏華城營,皇帝御駕從城門進入,御道兩掖跪滿了人,其中便有內大臣和軍機處提前到達的官員。
啪啪,馬蹄袖打得山響,納辛叩拜迎駕後上前來,呵腰道:“皇上一路辛苦,奴才已安排好駐蹕事宜,大行皇后靈駕奉安所需的鹵簿、冊寶、楮城等,也都預備停當了,請皇上放心。”
皇帝頷首,由諸臣簇擁著進入扶京門,途中回頭望了眼,竟沒看見嚶鳴的身影。
嚶鳴呢,知道預備行在的管事大臣是阿瑪,可說心裡有了底。無論如何有自己人在附近,不管能不能撐腰,她膽兒都壯。鞏華城是行宮,論規矩的森嚴遠不及紫禁城,她在安頓好了住處後,還能悠閒地出來轉上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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