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節(第4/6 頁)
氣抑不住,有多少年沒有這樣過了?記得最近的一次還是與孫香寧冷戰的 『捌捌』太子冊封
楚鄒從硃紅的二道門內走進來, 幾步上得臺階, 雙手伏地叩安:“兒臣請奏父皇。”
他的語氣平淡而謙恭,並無少年沉冤得雪的感慨或怨言。當年不爭辨,也只是因為對這座皇城牢籠的心灰意冷,倘若不是陸梨沒死, 又進宮來成全了他,他根本懶於再應對這宮闈朝堂的世態人情。
那頎俊的身軀立在臺基下,著一襲赭色玄鳥飛鹿團領袍,出去一年回來卻是變化良多。依舊是那一張與自己幾分相似的輪廓,可眉眼之間的神情卻變得愈為沉著了。
到底已是個快二十歲的男兒。
看在楚昂的眼裡, 不免生出幾許年華的空悵, 他這麼多年所珍視的、執意要維持的某些東西,終究是留不住的。看了一眼身側體貼的小九, 目中這才微暖,問:“案子進行的如何了,我兒準備怎麼處置?”
今次案子牽涉人員太多, 朝廷上下人心惶惶, 倘若按既定的規矩法辦,恐怕將要洗掉一批人。屆時不免又引發蜚語, 道東宮廢太子一上臺, 立時便又血流成河。楚鄒不會給他們落這樣的口舌,況且如果真的全部換血,對江南織造本身也是一種損傷,更不容易收買人心。為君為上者, 既要施予下臣以大恩,又要使其瑟瑟惶恐。惶而感恩,是為服帖矣。
楚鄒便答道:“以狼犬與羊做比,家主收服狼犬放羊,狼犬無有不吃羊的衝動,這欲-望乃是出自天性,斷難根絕。兒臣認為,與其撤換一批新官,倒不如叫這群人‘以貪買命,提頭當差’。除卻重犯法辦,其餘層層下去,依據貪汙數額折算成銀倆,或出錢買命,或按律就辦,歸各人選擇。買命者可留人頭,俸祿照發,以五年為一季考察,五年內若本人或治下再行貪汙偷稅,則立時連坐問斬,以儆效尤;若此後清廉為政,則再三年為次季,再之後便寬恕其過。此外,東宮再設督檢衙門,逢月逢季監督查賬,賬目直達聖恭,以此杜絕官員結黨私營,亦可為國庫平復收支也!”
他站在下頭,表情淡漠而堅定,出口的話卻是叫皇帝震驚的。想起四歲那年,牽著一隻醜風箏站在膝前,問我兒將來想做什麼,說只想當個權傾朝野的親王,再問他為何,自己也答不出所以然。
楚昂當年沒有立固本守成的老大,便是看中了這個幼子骨子裡斂藏的鋒芒。如今鋒芒畢露,嚴政可屈可伸,不破不立,到底是沒有出乎他的意料。
楚昂就說:“就依老四你所言吧。”
“以貪買命,提頭當差”,吃多少的你給老子吐回來,吐回來提著頭讓你繼續當差,當得好的饒你過錯不究,當不好的,你或者你和你家中妻兒老小繼續得死。
嘖,今古未聞。訊息一傳出去,朝堂上下無有不駭然,這皇四子當真命犯正煞,說穿了這可是違逆之道,誰人敢想出這麼個絕招。
但亦是叫某些官員感恩戴德的——廢太子總算沒白圈禁四年吶,曉得把人命當回事兒了。死了兩條腿一蹬,貪多少錢也帶不走;提個人頭本本分分當差八年,說不準命就恕回來了,沒有人捨得去死。一時間案子便轟轟烈烈鋪展開來。
楚鄒呼叫宋巖旗下禁衛軍,於十月二十日將李得貴、劉遠、曹奎勝等要犯抄家下監,其餘涉案官員紛紛清查賬目,馬不停蹄。十月二十三那天,李得貴行刑後在獄中突然咬舌自盡,十月二十九劉遠、江南提督織造等官員在午門前問斬,儈子手一排長刀劈下去,黑紅的喉血在雪地上飛濺,楚鄒高坐在看臺監場,眉眼不眨。
雖然未能直接把戚世忠扯下馬,但亦斬斷了他的得力臂膀,東宮設立督檢衙門,自此楚鄒便在織造一條線上安插了自己的人馬,連帶著一杆“提頭當差”的官員都不敢再對他敷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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