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節(第5/7 頁)
被擰得刺痛,見她如今又會撒嬌又愛生氣打人,怎的卻叫他心裡泛起甜蜜。一時只板著臉做正經道:“能聽得懂的你也壞。旁人做的有甚麼好吃,爺就只愛用你一個做的……嘶!”
“你還說。”又被陸梨擰了一把。
聽崇樓那頭傳來渾長的鐘鼓,他便拽過她的手往後院小僻門去了。
過啟祥門的那一段路無人,他牽著她一路走。胖狗兒小云煙顛著短腿,磕磕蹭蹭地想往他兩個人中間挨。那一天的風有些大,吹著他的青衣纁裳翩飛,陸梨一襲水綠裙子隨在他身後,個兒只到他肩頭,青春花雨美得好似一副畫。
祭典是在建極殿前的露臺上舉行的,正中間擱著褐紅漆的長條香案與神龕,太常寺奉祀已於吉時前擺好了香、神帛、牲與果等祭物,品類莊重且豐富。大奕王朝開元太-祖奉守漢唐禮法,諄囑“國之大事,在祀與戎”,底下文武官員皆著靛藍祭服,手捧玉圭頷首而立。等待贊禮郎奏過三香,典儀唱奠帛做引,楚鄒便上前接過長香,謙恭地在條案前跪下。
那一天的祭典是由他主持的,露臺上七月的風把他青色的袍擺吹得撲撲鼓起,他年輕的俊顏上都是凝重。祭文是前些天熬了長夜寫成的,卷軸在手中徐徐展開,“……節序流邁,時維孟秋。氣序若流,時當孟夏。氣序雲邁,時維孟冬。謹以牲醴庶品,用薦時祫之禮,以申追兒臣思悼之情。”唸的聲音清澤而慢,長長念罷,三刻時辰已過。把一卷鉑紙的交給司禮監收去存檔,餘下一卷淡黃的冥文便用香火點燃,化在了那萋萋的風中。
天高雲淡,冥紙兒燒得甚快,無聲無息地曲捲不見,頃刻便化作輕灰嫋嫋騰空,像飄去了那故人赴去的無歸之處。
紫禁城上空和尚喇嘛念唱聲輕渾,那空空寂遼之下,好似又聽到孫香寧柔慢的遺囑:“風吹過三丈宮牆,謝了梨花,醒了荷蕊。西二長街上消失了我兒幼年的身影,有隻小風箏卻依舊在飄,花裡胡哨,醜了吧唧……我把你交給他,是怕生下老九之後,再無暇對你顧及;又怕哪一日我不在了,我兒恐怕心感孤獨。這世事原本百態萬千,或敵或友,或虛或實,我兒已學會辨識永珍。但亦須培植左右忠堅,須知孤臂無援,遇事且衡且忍,對你後來必能深受其益……”
楚鄒便凝重地面伏於地,拂開袍擺在案前行了三叩九拜。這是前朝的大臣們第一次正面應對當年的太子爺,那少年變聲期的嗓音換作今時男兒的沉穩清澤,叫人把先前的滿心詬病都不自覺收斂,那層層疊疊便亦跟著他清展的身軀禮拜而下。
嗚呼,且哀矣——
楚鄒在典儀的唱奠中閉目,從此便將那年少時的榮與寵與卑與傷全都埋了,從此的目標便只是這座紫禁城裡高高之上的那個孤寡位置。而錦秀,今後也不過是他父皇的一個妃嬪,她再怎麼百般效仿,他亦不會再受她任何擾心。這條路,論政、論情,他楚鄒都充滿了荊棘,但一踏上,便只剩下義無反顧,無有退路。
那一天的風中也像帶著點兒萋萋的嚶嚀,像舊人的裙裾又掛念著幽幽飄回。一直尷尬住在衍祺門裡的廢嬪周雅與皇七子也來了,母子二個俱著一襲素白禮服,謙恭卑微地跪在二層臺階的最末了。當年孫皇后的喪禮她因為被打入冷宮,再加上流產瘋癲未曾參加,今次這般穿著倒也是合乎情理。闔宮明面上不說,但私底下誰人都清楚,當年周麗嬪那個即將待產的皇八子是被皇后弄掉的,可她母子二個此刻眼目平靜謙卑,並無帶任何仇恨。當然,也並無任何人去注意他們。
露臺上長公主與皇長子氣度威凜,各自穿著採畫雉鳥為飾的揄狄與親王制青衣纁裳,端端地跪在楚鄒之後。二十四歲的楚湘已經是三個孩子的母親了,肚子裡還懷著個待產的胎兒,駙馬楊儉仔細地護在她身旁,當真如成親前對她的摯愛承諾。大皇子楚祁依舊是面目俊朗而冷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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