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第2/6 頁)
雖然最上頭的是戶部擔著,實則底下太監和官員之間又分著黨羽,比如當年織造上那兩個進京述職的官員忽然冤死,後來不多時間,便相繼又有幾個官員被調離原職。想必就是一個黨羽倒了,另一幫就適時地擠上去。他須得弄清楚這一連串人的牽扯干係,再從中尋隙打探出當年的原委。當然,那個走掉的小碧伢,他也一定是要去把她找出來的。
聞言便勾唇道:“哦?他二個是戶部老一派的官員,那鄭大牙平素古板不通,油鹽不進;孫麻子此人左右逢源,圓滑不已,兩個雖性情相異,卻也多年井水不犯河水,怎如何到了你嘴裡,卻又成暗中沒少折騰?”
陸梨打小在四方宮牆下轉悠,內廷去多了戾氣重,時而就愛往外朝的各辦事衙門裡鑽。倒也近得很,出御膳房大門打左翼門裡一跨,下臺階就看到三層漢白玉欄圍起的奉天殿。那戶部的衙門就在崇樓旁的一排房子裡,她沒事兒常去溜達。
見楚鄒目帶促狹地看自己,他並不常笑,笑起來時鳳目迷離悠遠,時而牙關把唇齒一含,側臉的線條便仿若刀削玉鑿,總是叫她心下悄悄然憐疼又動情。她就偏對他賣弄道:“這殿下就小瞧梨子了,宮裡頭還沒有奴婢沒去過的地方。那孫麻子雖然人緣好,可私底下也沒少貪汙,太監們給他塞銀子,他回回照收不誤。鄭大牙看著不苟言笑清廉剛正,其實心胸狹窄善妒。奴婢頭幾年就看到他往孫麻子杯子裡啐過幾回口水。後來年底要提調時,他也悄不愣地參了孫麻子一折子,找書童代寫的字。孫麻子不曉得從哪兒知道了,面上仍裝做糊塗,回頭就也擺了鄭麻子一道,沒一個省油的燈。”
楚鄒聽了就好笑,又想起那幼小懵懂亂撞的時光,他把純真煞在了五歲長跪不起的乾清門,她倒接著他的路子走了,怕不是這宮裡就沒有她不知道的事。
他便頓筆,攥住陸梨的指尖問:“竟還有這一出麼?倒是什麼都瞞不住你,你見著了也不告訴他?”
陸梨說:“奴婢倒是告訴了,可那孫麻子不領情。有一回我墊腳尖兒瞧著,看他杯子裡的口水噁心,就叫狗兒把他杯子打翻了。他見我手上拿著彈弓,倒誤會我存心搗亂哩,追著我屁股後頭罵‘小閹伢崽子沒把兒沒蛋的,膽子倒是挺大’。後來我瞧見了就也懶得看,歸他自個兒喝下去。但爺若是要用他二個,那鄭大牙倒是可以,多年苦悶著不得志,忽然得爺給他機會,便為了揚名立萬他也會給爺賣力。”
口中說著,憶起那空曠的奉天門場院裡,一邊牽著狗一邊被孫經北棒追的情景,自己忍不住捂嘴笑。
楚鄒默默聽著,是沒想到陸梨有這番心計的。亥正的燈火昏黃,照得她眉目如畫仿若絕世出塵,他就把她扯坐在懷裡,蹭著她額頭道:“西漢《史記滑稽列傳》雲,‘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蜚則已,一蜚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而今爺竟也養了只大鳥兒,給爺蠢瓜了十年,不知原是個心腹謀臣。”
忽然想到日間父皇同自己所說,便做試探地逗陸梨道:“這後宮前朝都叫你已看透,他日若然爺必須要置妃嬪,那些女子豈不個個都被你收拾了麼?”
他下巴清削,筆挺的鼻樑貼著陸梨的額頭,薄唇在她的眉間唇瓣輕輕沾染,是那樣的溫柔和繾綣。但這是個沒有人光顧的廢宮,他的一切都是低霾,他此時的身邊也只有她一個。
陸梨倚著楚鄒清逸的肩膀,是沒法兒想象他去幸別人的,然後帶著其他女子的胭脂味兒來看自己,再容忍別的女子懷上他的骨肉。一輩子,這撥紅顏褪去了那撥新的又來。
這後宮裡一切惡的根源皆因著嫉妒,嫉妒催生著人心變狠。便連孫皇后那樣的柔和心腸,最後也走到了把周雅腹中即將生產的皇八子弄死的一步。而她自己也會因他而嫉妒,比如十歲那年拿彈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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