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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大見他不似生氣的模樣,心生疑惑:阿爹竟不曾暴跳如雷,莫非有後著等著我。摸著身上立起的寒毛進屋取酒去了。
沈拓問道:「大哥有話要與我說?」
盧繼道:「不瞞大郎,大郎若是不嫌他年小,好生事,不如提他去在船上做個雜役小廝,也不用給錢,只一日三頓給個飽飯。」
沈拓驚道:「這是為何?船上艱苦,阿存瘦弱如何吃得消?再者,大哥家中也不至於讓侄兒這個年紀去做苦役。」
盧大端了酒出來,耳聽盧繼竟要託沈拓給自己差事,頓時喜出望外,忙殷勤地為盧繼沈拓布酒。
盧繼吃了一杯酒,不理在旁小意討好的盧大,道:「大郎,少年兒郎百種心性,或敦厚老實、或聰敏機變、或油滑憊懶、或魯莽衝動,都如剛出巢的幼鳥,羽翼剛豐,不知天高地厚。我家這小子,心思浮動,牙尖嘴利,膽子又大,一天能變三個主意,他又不肯吃虧,別人欺他一分,他便還人一寸。我與他阿孃,總憂心他遲早闖出禍事來。」
沈拓執杯道:「大哥過慮,侄兒心性,純孝良善。」
盧繼笑起來,兩眼牽出幾條紋路,他道:「他也只這點可取,不至無藥可救。」
盧大插嘴,不滿道:「阿爹把我說這般壞。」
「去去去,豈有你說話的份。」盧繼橫他一眼,又勸沈拓吃酒,「我看他脾性,也是個眼高手低的,早晚要與陳大狗湊一塊去。大郎不棄,便將他扔到船上,只派他雜活,讓他吃些苦頭,知個天高地厚。 」
沈拓想了想道:「大哥拳拳父愛,所憂所慮都是為了侄兒,只是,許是過些了。」
盧繼搖頭道:「不挨些皮肉苦痛,他只當撓癢玩笑。」
沈拓聽罷,問盧大:「你真的想上船,便是做雜役也願意?」
盧大點頭:「自是願意。」又笑道,「雖為家中省儉了米糧,要是再能得個一文半文的,更好不過。」
沈拓與盧繼大笑起來。
盧繼抽了盧大一記,道:「你一個白吃飯食的,半點不會還想要錢?做人學徒,還要縫補打水孝敬討好呢。」
盧大轉而為沈拓倒酒,求道:「沈叔,我爹允了我,沈叔可願用我?」
沈拓連吃幾杯酒道:「在船上做雜役能學得什麼,不如這般,我寫信與我表兄,他若願意,你便跟在他身邊學著做事。」
盧大尚可,盧繼大喜,起身拱手道:「大郎如此費心安排,大哥實不知如何感謝。」
沈拓避開來,微怒:「大哥與我何等交情,卻說這般客氣生分的話。」
盧繼大笑,取杯自飲一杯:「是大哥的錯,大哥自罰一杯。」
盧娘子出來得知此事,更是喜不自勝。他夫妻二人又強留了沈拓吃了幾杯酒,這才放他回去。
第104章
何棲聽完始末, 道:「我曾聽人言:養兒一百歲, 常憂九十九。盧叔與盧姨舐犢情深, 為了三個兒郎幾欲費盡心血、耗盡心力。」
沈拓又掏出草編蜈蚣給何棲, 道:「這是阿存給阿娣的賠禮。」
何棲伸出纖白的手指捏著栩栩如生、纖毫畢現,乍一看, 甚是嚇人的草編蜈蚣 ,十分為難:「阿娣下午被嚇得可憐, 好不容易才收了眼淚, 把這交與她,又要嚇她一遭。若不交與她, 卻是阿存的心意, 你我總不好棄在一邊,不與轉交。」
沈拓笑道:「這是臨水街老歪頭的手藝,他歲老,久不動手編草蟲, 阿存也不知怎麼得來的, 當是寶貝收著,連小二小三都不曾給,不曾想,因著心中內疚, 倒給了阿娣。」
何棲揶揄道:「好難得的『心意。」
沈拓大笑:「阿娣許不怕草蟲。」
何棲拿手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