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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絹花,又將黃胖拿在的裡把玩,街頭之物,粗糙簡陋,然而彎彎的眉眼卻頗喜可人。阿七將黃胖放回桌案上,又沖它扮了個鬼臉,撇了撇嘴,帶出一抹嫌棄。
阿娣端了薑湯並一塊白糕回來,阿七接過將薑湯吃盡,捏了白糕在手裡一點一點吃著,夜晚躺在帳中,又問阿娣沈家諸事。
阿娣是個事不過心,阿七問的好些都答不上來,只笑呵呵道:「在娘子家裡做活,比在家好。」話出口才憶起阿七曾想替自己留在沈家為奴。
阿七蓋著軟而乾淨的薄被,聞著身下草蓆清清草香,語帶期盼地問道:「阿姊,你說娘子願不願留我下來?」
阿娣為難,不知要怎麼答。
阿七追問:「你說你家娘子是好人。」
阿娣點頭,一口應道:「再沒娘子這麼好的人。」
阿七抓住阿娣的手:「阿姊,明日你幫我求求娘子,讓她留我下來做活可好?我們姊妹一處,可好?」
阿娣嚇了一跳,結結巴巴道:「阿七……娘……娘子……肯定肯定有……」
阿七歪頭一瞬不瞬地看著阿娣,忽笑道:「阿姊不願,阿孃說阿姊壞了心腸,原來不是騙我。」
阿娣聽了指責,心裡委屈,也生了氣,回嘴道:「阿孃賣了我換銀,我哪裡壞了心腸。」她一賭氣,翻身閉上眼睛,氣呼呼,「夜深了,阿七也早點睡。」
阿七後悔自己出言莽撞,賠著小心說了好些討好的話,半日不見阿娣應聲,也生了氣,坐起身要與阿娣好好分說,卻見阿娣翻了個身,雙眸緊閉,微有鼾聲,竟是睡了過去。
阿七悶了口氣在心裡,咬了咬牙,重躺了回去。更深夜靜,雨聲漸悄,卻怎麼也不能入睡,烙餅般翻來覆去,眼皮酸軟,神思卻清明,天將明這才合了閤眼,察覺身邊阿娣窸窸窣窣起身趿鞋披衣,心頭一慌,跟著揉眼坐了起來。
阿娣昨晚與她生了氣,今早放下恩怨,道:「阿七,你再睡會,我去廚下淘米做粥,等米下鍋,我再為你打盆水來。」
阿七迷茫道:「早上便有白粥吃?」
阿娣點頭:「還有蒸餅,配的醬瓜、醋芹、腐乳、酸鹹小菜。」
阿七咽口口水:「好些吃食。」她跟著起身要幫忙打下手,疑惑道,「阿姊,都頭家中也不似十分富貴,吃得怎這般好?」
阿娣攔不住她,心裡隱隱也有幾分盼著何棲看阿七勤快能留下她,不然,歸家後也不知會被阿孃賣去哪裡,一邊與她梳頭一邊答道:「我不知富貴人家家常吃什麼,牛郎君家擺宴,好些吃食我都叫不上名來,雞鴨魚肉,豬羊蒸鵝都是平常。」
阿七坐在凳上,由著阿娣幫忙綁頭,手指觸到那支絹花,握在手裡遞與阿娣,乞求道:「阿姊借花與戴。」
阿娣不是小氣的,順手接過插在了阿七髻邊,一抹鶯黃,將阿七的面容襯得白嫩了些,到底少吃少喝,仍顯黃瘦。阿娣回頭抬眸看阿娣豐潤帶點紅潤的臉,心裡羨慕,兩手拍了拍臉頰,將它拍出點血色來。
何棲梳好妝,窗外雨歇風住,徒留院中一片泥濘,草亭爬著的葫蘆藤黃葉殘,留著的兩隻黃老留種、剖葫蘆瓢的被打了一隻下來,砸在亭邊泥中。
沈拓很是可惜,踩了一腳泥回來,道:「將老未老,沒甚用處。」
何棲笑道:「挑了半日挑了兩個平頭正臉的,誰知沒留長久,阿爹還說要做酒壺呢。」
沈拓更遺憾了:「岳父做的酒葫蘆,原該便宜我的。」
何棲吃驚:「原打的這主意?怎生就該你的?」
沈拓笑道:「岳丈不常出門,訪友也是近處,哪裡要帶酒葫蘆?」
何棲掩唇笑他:「你可死了這條心,阿爹的葫蘆分明要做與阿翎的,你哪挨靠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