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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姨是自小跟著阿孃的嗎?」何棲問道。
盧娘子在何棲身邊睡下,道:「我是半路買的。你外祖家不著調,太太嫌丫頭們都學得妖妖調調,娘子早些伺侯的侍女一個也沒帶出來,另使銀錢在外頭買了一大一小貼身服侍。我卻是那個年小的,家中姊姊妹妹多,就被賣了換糧吃。
當時怕極,只當大戶人家非打即罵,做錯半點都要招來毒打。
再沒想到娘子是這樣好的的人,後頭乾脆放了契,讓我嫁了個良人。」
「另一個大的侍女?」
盧娘子輕哼:「她生了別的心思,讓郎君賣了。」又將何棲的手握在手心,「小娘子,至親至疏夫妻。有那些好的,恨不得日日拖了手在一塊,更有不好,眼角瞥到一絲都生厭。阿圓,好好壞壞的,只切莫虧了自己。」
何棲知道這話若非真心對己,絕對不會說出口,心中感激,道:「盧姨,我心中有數。」
盧娘子反笑:「我也只是隨口幾句,沈家大郎是個好的。你家盧叔雖是嘴上跑馬,看人卻有幾分準。」
何棲輕笑,道:「人之稟性,日久自知。」目光卻落在了妝檯上那盒香粉上,不禁勾起唇角。
既信了他,便信到底,他日真有變故,她也不缺斬情斷絕的氣概。
盧娘子摸摸何棲的臉:「不再說這些,小娘子早點睡,這兩日養足了精神,氣色才好看。」
第二日,家中大件的傢俱要先拉到沈家去。
施翎帶了十幾個青壯過來,何秀才看他們幾人穿得單薄,拿了喜錢分給他們道:「不忙,先喝杯喜酒,去去寒。」
施翎接了罈子,也不要碗,笑道:「何公,一動作一身的汗,哪裡會冷。不過,今日喜酒卻是要喝的。」他自個喝了幾口,傳遞下去,嚷道,「你們既喝了酒,可要仔細些,碰了嫂嫂的傢什,別怪我翻臉兒。」
裡頭一個方臉的道:「施小郎你這張嘴,都頭與何娘子喜事,你倒跟個劫匪似的。」
何秀才拍拍施翎:「可是吃了教訓。」
施翎抱胸:「哥哥好日子,我再大度不過。」
他們幾人年青力壯,動作又麻利。一氣將書架、桌、椅、凳、幾……或抬或背給搬了出去。
有懂行的摸摸桌腿,與身旁的低聲道:「都是些好木料,沉得狠。」
「都頭這娘子娶的值啊。」語氣艷羨。
「你想娶,也得有人肯架,跟只鼓了嘴的蛤蟆似的。」
傢俱一到沈家,許氏領著眾人連忙將婚房佈置起來,床帳被子卻要等著明日,笑道:「大郎晚上去與小郎睡。」
大簡氏取笑:「大郎今晚哪睡得著呢,給他條凳,坐了過夜就好。」
沈拓也確實睡不著,他興奮著呢。
初九一大早,何棲便讓盧娘子拉了起來,盧繼是大媒,將自家三個兒子送來,自己去了沈家,待到許大娘上門,領了一串的小郎君小娘子,有一個還沒留頭,被大的抱了懷裡。何棲掃了一眼,加上盧家的三個,得有十個稚童。雖頑鬧,何家卻一下子熱鬧起來。
請的三個幫廚還以為這次活計簡單,不曾想竟有這一群混事魔星搗亂。一時有人拿抹布跑了,一時又有人看殺魚揀了魚泡要踩,一時小的又吵了起來,大的將最小的哄好了,略大的覺得委屈,嘴一扁就又要哭。
何棲在視窗看了一眼,招手讓盧小三拿了粽子糖散與大家吃。
等請的梳頭娘子一來,盧娘子拉了何棲坐好,餵了她吃一碗餛飩:「吃得飽一些,等下卻不得吃食到肚,午間的宴席,你也只得吃些小巧的,免得髒了口脂。」
梳頭娘子等她吃完,笑道:「竟不知何家小娘子這般好模樣,都頭怕是要迎一個天仙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