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頁(第1/2 頁)
被特地關照的宋顯此刻浸在溫熱的湯泉裡,掌心卻一片冰冷,他的思緒仍舊深深陷在方才與波蘭海大法師本是閒談的對話當中。
中原密金已然獨立數百年,期間風俗教義皆與波蘭海乃至於在傳言中極為詭秘的本宗洽教大為不同。
故而宋顯在密朱寺自那些奉著燈燭的白衣教徒身上聞到了與蕭令明身上味道相近的香氣時極為詫異,裝作閒談隨口問了句,卻不曾想得到了一個自己全然未曾設想過的答案。
自波蘭海來的大法師並未言明那些白衣教徒的身份,只是委婉說了他們亦是修行之器,如今入朝覲見暫時以香封身,以防驚擾聖朝。又言及這秘藥與香餌都曾在靈帝的旨意下加以改制進獻過上國後宮。紅珠情熱助興,香餌緩症駐容只是不利於壽。
法師言談間見這位少年天子似乎並不知這一樁舊事,便奉承了一句大元天朝自聖文武皇帝起氣象一新,陛下未曾聽聞也是有的,而那時的宋顯只得脊背僵硬地將這段對話順了下去,繼而心不在焉、神遊天外般行完了祭禮。
直到禮畢回宮踏進含元殿,宋顯不想讓蕭令明瞧出端倪,才勉強擠出了如常神色。
宋顯既知道了,也大概明白了為何蕭令明對波蘭海來使避而不見,想是他大約也清楚身上是個什麼物件。
宋顯心底轉過千絲萬縷的心思,「蘭亭。」宋顯喚了一聲,對跪俯池邊的蘭亭吩咐了一句,「便說……說朕有些許經義辨不分明,望明日大法師入宮與朕講解。」
皇帝沐浴更衣的時候宮人們已然陸續整理完了上供的禮單,將其中格外出挑的物件盡數奉來了含元殿,等待天子與明後的額外處置。
天子轉過擺屏,正巧撞上蕭令明接過被宮人奉過頭頂的螺鈿漆花琵琶隨意撥了三兩聲。雖稱不上蕤賓鐵響,卻也利落乾脆,頗見功底。
「你還會彈琵琶?」宋顯面上是毫不掩飾的驚喜,「父皇讓你學的?」
蕭令明反手放了琴,隨口答了,「嗯,先帝那時候讓學過一陣,可學會了他又不喜歡了,我也沒這情致就再沒碰過了。」
宋顯湊上前,自蕭令明身後雙手圈了他的腰,整個人貼了上去,又把下巴尖往蕭令明的肩頸裡埋了埋,「可是朕喜歡啊,朕的母妃就彈得一手冠絕六宮的好琵琶,最擅一曲月兒高,可惜父皇沒聽過幾次,全叫那時候不通音律的朕聽去了。」
蕭令明任由他抱著,嘴上故意不接茬,「是麼,那顯兒慢慢喜歡著。」
宋顯順勢鬆了手,只是在蕭令明背過身去看其他物件的時候,跟在他身後,嘆了一口氣,「明兒還有多少事情是朕不知曉的。」
蕭令明只覺他故作幽怨,心底好笑,乾脆自李芙手中接了團扇,抬手掩了半張臉陪他演,聲音如絲如縷地裝模作樣幽幽道:「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明兒總該留些東西在手裡,叫聖人時時刻刻新鮮著,免得將來落得個紅顏未老恩先斷的淒楚情狀。」噎得宋顯臉色白了青,青了白。
待用過晚膳,蕭令明親自送了還有晚禮未完的皇帝到了殿門口,本想回去繼續看日間未讀完的奏疏,但到了外頭叫這晚風一撲,索性改了主意往映春池走去。
因是臨時起意,倒也沒著李芙清人,左右自聖文武皇帝起大元後宮內外隔絕之森嚴亙古未有。
這後宮裡的人到咽氣了的那一天也是後宮裡的鬼,蕭令明自也不怕傳出什麼閒言碎語去。
他像少時居含元殿時喜歡的那樣靠坐在春池水榭的朱欄邊,就著濕潤清涼的夏日晚風,手中執了一卷書,耳畔是細風穿過廊下金鈴是清脆明亮的聲響,卻不似少時那樣看得進書了,反倒忍不住去想,若那個冬天沒有遇到玉貞公主,如今該是個什麼模樣。
「呀……」
不遠處一聲女子的輕呼突